兀術剛剛想要說些什么,虞允文也只是剛剛與洪涯對視一眼,下一刻,整個高地南側坡面忽然便震動了起來……戰場上的噪音和動靜陡然增加了一倍也不止。
兀術茫然四顧,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然后不顧一切登上望樓向東而望。
果然,這位大金魏王目視所及,細雨迷蒙之中,高地東側亂做一團,無數金軍自彼處逃散而來……一開始是漫無目的騎兵,兀術還想派人去收拾局面,但很快,隨著更混亂的步兵,以及耶律馬五與完顏斡論,乃至于訛魯補的旗號亂哄哄出現在東側視野內,兀術哪里還不明白,東線戰場已經全線崩潰!
甚至比鏖戰了一整日的西線崩的還快……最起碼紇石烈太宇的旗幟還在茍延殘喘的背靠營寨立著,夾谷吾里補更是剛剛重新整備出擊。
“教他那些話!”兀術立即從望臺上低頭,用一種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語調吩咐洪涯。“準備將他送回去!”
洪涯趕緊對著虞允文說起了那些言語,但剛開口說了兩句,還沒說到要趙宋官家小心岳飛尾大不掉呢,便又聞得望臺上的兀術繼續傳令:“將信使全都撒出去,讓奔睹和活女試著有序撤軍,趁著宋軍沒壓上來,回到寨中斷后。”
但是這話剛剛結束,又一股遠超之前的聲浪陡然從高地側后方穿破雨幕,迎面撲來……很顯然,是東線和高地北坡的宋軍在因為什么事情,全線呼喊了起來。
兀術更是目瞪口呆,因為他親眼看到,從已經突到非常接近高點的活女部忽然掉頭便走……這些敢下馬突擊龍纛的金軍武士本來該是此時整個戰場上最有戰意的己方士卒才對,此時卻成為了正面戰線上最先逃竄的人。
這些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要教他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情知地崩山摧就在眼前的兀術直接以手指向了下方的太師奴。“太師奴!你是個伶俐人,剛剛洪承旨說的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俺平素待你如何?”
“魏王認識我不過數月,便引為親衛首領,金銀財寶,官職地位,毫不吝嗇……知遇之德,恩重如山!”
“俺現在求你一件事,帶著他當開路符!”兀術指向虞允文,然后速速又指向了山上的龍纛。“去見趙宋官家,替俺跪下去求那個官家,將道理說給那個官家聽,讓他放俺們一條生路!”
太師奴一聲不吭,直接轉身牽來一匹馬,將虞允文隨意綁到馬背上,然后便匆匆自乘鞍韉,打馬出營。
而二人踏入戰場,順著完顏活女部開拓的那條路線剛剛登上緩坡不久,尚未來到拒馬陣前,只是經過有對峙的一個宋軍陣前,虞允文便忍不住在馬背上大喊起來:
“金軍敗了!金軍敗了!岳元帥自河間來了!”
言語未迄,太師奴回身便是奮力一肘,鐵甲生硬,登時打的虞允文滿嘴是血,牙都掉了數顆,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