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剖叔頸部血涌漸平,瞳孔四散,周圍扶著他的鐵浮屠將其小心翼翼放平在馬上,這才各歸本部,然后解開馬甲,輪次斷后,努力逃散。
果然無一人投降。
總崩潰一刻鐘后,雖不是萬戶,但此番領有四個合扎猛安的阿骨打親侄完顏剖叔,自刎于陣前。
到此為止,金軍當面陣線,失去了最后一絲原本就毫無意義的微弱抵抗能力。
早就得到追殺不斷旨意的宋軍騎兵居前,奮力沖上,成功追到混亂不堪的金軍營寨前。而此處,無數疲憊不堪的金軍甲士,無論步騎,早已經惶恐失控,踩踏和自相殘殺也早已經出現,但隨著宋軍騎兵抵達,之前的混亂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數不清的金軍,明明身披重甲,腰懸重錘,卻被一整天都沒有造成些許殺傷的宋軍輕騎給肆意追逐虐殺。
訛魯補親眼看見,成隊成群的金軍甲騎,在徹底失序中往往被一小隊蒙古輕騎給追索的慌不擇路,整個沖入滿是爛泥和尸首的營前壕溝中,或者不顧一切將拼命式的沖鋒用到了歸營的吊橋上,以至于吊橋上的其他金軍紛紛落入溝中。
而那片滿是泥水、血污、甲胄、兵刃、軀體和哀嚎聲的營前壕溝,此時早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
“不用看了!”
平素格外少言的耶律馬五上前拽住了訛魯補。“走吧!再不走,壕溝都要被尸體填平的!”
訛魯補回頭相對,滿臉不解:“為何會這般?便是敗局已定,便是大敗特敗,又如何會這般?”
“本來就該這般。”耶律馬五一邊冷笑搖頭,一邊松開手,然后轉身從親衛那里接過一匹沒有上過戰場的營內儲備戰馬,并翻身而上。“我親眼見過契丹人曾經這般模樣,也見過宋人曾經這般模樣……如今輪到女真人,為何不能這般?難道女真人果然三頭六臂,跟我們契丹人還有那些宋人、蒙古人不是一個種?”
訛魯補居然無言以對。
“大營注定守不住了,留下來也沒用!”耶律馬五忽然嚴肅,當場呵斥。“這里有馬,將軍若是想求生,便速速去北面浮橋那里,到真定府……若是想努力救一救下屬,便去石邑整備,回頭在寢水和滹沱河前收攏部隊……反正不要留在這里發呆。”
訛魯補緩緩搖頭,然后上前接過戰馬翻身而上。
就這樣,二人一起率數百騎出了后方營門,然后剛一出門,往南側走了幾步,便聞得身后嘈雜聲中里數聲驚呼,其人回頭,卻才發現訛魯補這個以豪勇聞名的東路軍宿將居然一聲不吭向北朝著真定那邊去了。
其中一多半人也隨之而去。
馬五在原地旋馬一時,猶豫片刻,但終究是搖了搖頭,轉身帶著剩下部眾朝南打馬而去。
且不說馬五如何,只說另一面,訛魯補飛馳向北,越過營盤大略之后,遠遠看到前方有大隊齊整人馬,跟上前去,方才發現是洪涯與后營文官、參軍,以及部分留守部隊,更令人驚愕的是,老將夾谷吾里補居然也在其中。
三人相見,相互知會了一些言語,各自松了一口氣,便匯合一處,繼續向北去找滹沱河上浮橋。
而又行了兩里,道路剛剛開始與太平河末端并行,未見得蒲速越兵馬和訛魯觀援軍,卻先見到高慶裔率百余騎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