紇石烈太宇父子與完顏撻懶、完顏銀術可也都沉默著看著迪古乃,等對方說下去。
“昨夜弒君和殺我父王的人,有很多,但我父王只能確定兩個人。”完顏迪古乃將目光掃過院中所有人,最后惡狠狠盯住了其中一人,表情之猙獰,直接引得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絲來。“應該是樞相秦檜謀劃、煽動耶律馬五為之!”
眾人目瞪口呆。
便是希尹也怔了一下。
而秦檜更是恍惚了瞬間才脫口而出:“世子荒唐!我為何要弒君殺王?”
“宋國官家許諾議和后你的相位不可動搖,而我父是議和最大阻礙,而國主視我父為親父,也斷不許輕易議和!”完顏迪古乃認真作答。“這還不夠嗎?”
秦檜茫然且慌亂……他是真的慌了……因為昨夜真的不關他的事,甚至大部分人都應該心知肚明此事與他無關才對。
但越是如此,配合著完顏迪古乃的篤定,秦會之就越是慌亂。
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忽然不講道理,不講緣由了。而一旦敵人不講道理,不講緣由,他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眼看著希尹、十五歲就守了寡的裴滿皇后,以及院中上上下下一起來看自己,慌亂之中,秦會之忽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或者說,是一個疊加的致命錯誤……因為沒有這個錯誤,他今日都可能致命。
“紇石烈將軍……我是冤枉,你是知道我的!”秦檜胸口亂跳,直接看向了紇石烈太宇,并拱手行禮。
后者點點頭,卻又忽然一笑,直接搖了搖頭:“秦相公,當日你在燕京操縱人心那般嫻熟,而且彼時就勸我與撻懶元帥、銀術可都統與遼王作對,最后卻又反復難養……遼王生前認定你是個禍亂之徒,怕也不是冤枉吧?”
秦會之沉默了一下,因為稍微冷靜下來的他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且說,燕京那一次,他憑借著敏銳的政治嗅覺和強烈的謹慎,成功在最后時刻脫離了旋渦,免除了與洪涯一般下場……但是,也同時惡了大太子與紇石烈雙方。
那個時候,他的倚仗就也只剩下四太子-希尹-國主這個聯盟,但從四太子南走算起,這個中間平衡聯盟就異常脆弱了,以至于他當時聽說了四太子自縛南下時便已經惶恐不安起來。
而現在,隨著局勢的徹底崩塌,迪古乃在無法報復其他人的情況下,或者說干脆不知道到底仇人是誰的情況下,先把他這個曾經在燕京事變中有前科的人,而且是沒有任何立足根本的漢人當做是發泄與報復對象,似乎也理所當然。
“希尹相公。”秦檜找到了自己此時唯一可以指望,或者說唯一有能力救自己的人。“你也知道,我昨夜全在此處,不可能是亂事的謀劃著。”
完顏希尹平靜的看了一眼對方,然后又看了看紇石烈父子幾人,略過國主的尸首與斡本的耳朵,以及哭泣不停的裴滿小皇后,最后盯住了完顏迪古乃:
“迪古乃,是不是處置了秦會之,你就愿意暫時放下仇怨,盡快趕路了?”
“是!”迪古乃獰笑做答。
秦會之如墜冰窟。
“你們呢?”完顏希尹復又看向了紇石烈那四人。
“是。”紇石烈太宇瞥了一眼自家兒子,見到對方微微點頭后,即刻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