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看味道怎么樣?”林躍把那盤松餅推到顧佳面前:“正常人誰不愛錢?無非就是程度有高有低罷了。”
她切下一小塊含在嘴里,稍作咀嚼,滿意地點點頭:“看起來就是最平常的英式松餅,沒想到口感這么好。你是什么時候習慣上等人的生活的?我記得……你以前可不這樣。”
要知道暴發戶和底蘊世家可是有明顯區別的,眼睛毒的人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雖然她不是上面說的那種人,但基本的識人之能還是有的,現在陳旭坐在半島酒店的餐廳喝下午茶……這一幕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契合”,仿佛他本就屬于這里。
林躍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呀,開竅了。”
這話聽起來很像笑話,但是顧佳一點都笑不起來,因為他除了懟人的時候像個年輕人一樣,張揚、熱血、不計后果,其他時候表現的比她這個年齡段的人還要成熟,想問題也更加細致全面,讓人對他的印象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撕裂感。
“請王一石做廣告花了不少錢吧。”顧佳說道:“以我現在的財務狀況肯定還不了你,等茶廠賺了錢我再給你補上。”
“沒必要。”林躍迎著她不解的目光說道:“因為他是友情客串,就事后幾個人在這里吃了個飯。”
“友情客串?”
“你別多想,肯定不是我了。”
“那是誰?”
“……”林躍見她態度堅決,一臉無奈地笑了笑:“好吧,做廣告是我給王一石那位朋友開出的入股條件。”
顧佳沒有想到整件事比她想象中要復雜的多:“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前幾天我跟華遠集團的二股東談了一筆生意。”
“還是幫他往外面轉移資產?”
“這次更為復雜一些。”林躍見她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詳細解釋道:“我在國外注冊了一家皮包公司,要跟陸金偉控制的國內公司做一筆買賣,協議規定如果這邊到期不能足額支付錢款,交易作廢,并將收取60%的違約金。東西從海外運到國內后,陸金偉的公司會出狀況,無法準時足額支付這筆款項,這時我的公司會對陸金偉的公司發起訴訟,要求返還商品并支付違約金,又或者在法院調解時給出款項可以延期一段時間支付,但是違約金必須給的選項,也就相當于陸金偉的公司需要以原價160%的價格購買商品。”
顧佳瞪直了眼睛:“通過輸掉跨國官司轉移資產?你們可……真能鉆法規的空子。”
她是真服了,你說他怎么有那么多鬼主意。
林躍聳聳肩,沒有說什么。鉆空子這種事各行各業都存在,單就律師而言,摳字眼,利用法律灰色地帶可是必備技能。
“60%的違約金大概多少錢?”
“八個億。”
“那么多?”顧佳吃了一驚:“你就不怕外匯管理部門警覺,不給你們換匯?”
“第一,在流程上講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外匯管理部門使用常規手段否決的操作空間不大;第二,在國外司法系統提起訴訟,如果這邊企業賬面有錢卻不能賠付,會在國際上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可能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第三,如果我是主管領導,就算明知道這里面有貓膩,也會盡量促成交易。”
“為什么?”
很明顯,這里的疑問是針對林躍說的第三點,為什么主管領導明知道有貓膩還要盡量促成交易。
林躍說道:“因為這里的商品是兩臺1980DI光刻機。”
顧佳很想說臟話,真的很想說臟話,可是作為文化人又不能說臟話,于是憋得很難受,臉有點紅。
即便她很少看新聞,對國際大事不怎么感興趣,聽身邊的人談話也知道芯片制造一直是科技領域的軟肋,尤其是在當下這么敏感的時期,有先見之明的人已經向市場發出信號,警告國內企業,如果局勢再升級的話未來有可能出現芯片荒。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陸金偉的公司從荷蘭搞來兩臺1980DI光刻機,就算不是最新最先進的,對于國內半導體產業,那也是一場甘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