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思索大計的時候,康丫那滿口山西味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有火的沒?”
夏天轉頭看去,才發現這貨夾著小半截的煙頭,正用茫然的目光望著自己。
“沒。”
“有針線的沒?”
康丫習慣性的再次討要了起來,夏天連忙一把將其推到一邊,正好看到獸醫進院子——看樣子獸醫是解決了他那個傷兵營的伙食問題,現在又來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潰兵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問題,有的長著自己都不在乎潰爛傷口,有的人就像孟煩了一樣,還帶著刺刀或者子彈或者破片留下的傷口,獸醫的職責就是檢查,然后告訴該怎么辦,就像他現在對孟煩了說的一樣:
“你的傷口發炎了,雖然不嚴重,但這里的天氣潮濕,很容易把整條腿壞死的,到時候就得截肢,高位截肢,你最好找東門黑市的祁麻子去,他那有磺胺呢,我那傷員正好也需要。”
截肢,對很多人來說,那幾乎是讓人談虎色變的事,但聽在孟煩了的耳中,他只是微微的抬頭,然后說:“截了好呀。”
獸醫不理會孟煩了的自暴自棄,繼續說:“你們組長阿譯不是有塊表嗎?”
孟煩了得出了一個很可怕的結論——獸醫手下的傷員,急需磺胺。
他不在接話茬,誘惑無果的獸醫,拿他干干凈凈的手給孟煩了重新包扎了傷口,臉上卻更悲苦了起來,他那個傷兵營里,真的需要磺胺啊——只是,這等同于黃金一樣的藥品,軍隊卻很少能有,那些黑市的商人,反而經常屯著不少。
獸醫想繼續找人,看能不能把阿譯手里的那塊表從換成磺胺,就在他琢磨的時候,夏天已經把康丫派了過來,康丫習慣性的在獸醫跟前開始索取——先是火,獸醫掏出了布包,里面裝著火柴,康丫點燃了視若寶貝的煙頭后,又習慣性的開始要針線,獸醫又掏出了布包,結果,康丫把自己只有一個扣子的衣服脫了下來,交給了獸醫。
夏天從康丫不斷的索取中有了修仙者般的頓悟。
有時候在一群窮逼中,富有就是個原罪,除非能像迷龍那樣,用自己的野蠻能捍衛自己財產,否則,就會有人不斷的去生出別樣的心思。
夏天想:大家都在對阿譯的手表垂涎欲滴,以阿譯的文弱,那塊表他看樣子是保不住了。
既然遲早保不住,那不如在自己手里發揮一下用處。
……
阿譯和夏天其實在潰兵中是鶴立雞群的,兩人有個一樣的共同點:干凈。
郝獸醫也愛干凈,但他的干凈只是手——他那雙粗糙的手每天要洗幾十遍,而夏天和阿譯,是從里到外都很干凈,唯一不同的是,阿譯有個愛好,總是澆灌著院子里的一叢花,好像那就是他的寄托一樣。
不過,阿譯昨天沒有澆花,因為那是找食組成立的第一天,他試圖在第一天建立威信,然后帶著這群潰兵成為一群精銳,就像他臆想中的那些名將一樣,結果是他失敗了,于是今天他又澆花了。
夏天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很容易就由此認清阿譯的性格:他想改變,但他沒有相應的手腕,遇到挫折后就會放棄,但時不時的又跳出來試圖改變,然后被潰兵打擊的又放棄,不斷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