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對底層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樣的殘酷。
“埋了吧。”孟連座下令——阿譯營長這時候只有茫然,他不像個營長,反倒像個聽令的小兵,孟連座的命令下達后,他就自覺的和夏天一樣,加入到了掩埋的行列中。
國人從骨子里被祖先銘刻了榮辱廉恥的概念,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國人都習慣去找東西裹在身上,這里的所有人,包括夏天在內,都洗劫過尸體上的衣服,但這一次他們都自覺的沒有扒下飛行員的衣服,盡管那是他們中唯二的兩套衣服。
夏天拿著折斷的木棍,和其他人一道在努力的挖坑,入土為安一樣是國人銘刻在骨子里的堅持,也是他們這群生還者對亡者最大的尊敬,可就在這個時候,哇啦哇啦的日語從他們的后面響了起來,眾人茫然、震驚、迷惑的轉頭回望,看到一個日本兵,正滿臉堆笑的朝他們說著什么。
【這個日本兵把我們當做緬甸人了,只穿著大褲衩的我們,和當地人的打扮一模一樣,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如果我們上飛機前沒有被近乎羞恥的扒光身上的衣服,可能這時候會被日本人的黑槍弄死!】
日本兵感謝著這里的每一個人,感謝他們做了他們做不到這么好的事,飛行員手里的手槍落到了阿譯的手里,但面對這一個突然出現的日本兵,阿譯將手槍藏在了身后瑟瑟發抖,卻怎么也鼓不起對準日本兵的勇氣。
日本兵豎起大拇指夸獎了一路,這些人的順從讓日本兵更確信自己的判斷,最后他更是走到了飛機跟前,對杵在飛機前的迷龍教導了起來,教導他該怎么拆飛機——三十多個人,面對一個毫無防備、明明是羊入狼群的日本兵,愣是表現出了虎入羊圈的樣子。
夏天緊緊的握住了木棍,決定在鬼子兵走回來時候照著他的頭劈下去,當他堅定了這個想法的時候,迷龍卻突然發難,掄著手中的撬棍,狠狠的砸在了剛剛轉頭鬼子兵的后腦勺上。
有人率先動手,周圍的人突然從綿陽變成了餓狼,像老虎一樣的鬼子兵瞬間表露除了山羊的本質——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在接連的打擊中變成了一抹至死都為之糊涂的陰魂。
然后,餓狼們像腐食動物一樣開始搜刮尸體。
夏天手慢,沒搶到一件東西,就在他試圖將迷龍手中的武器要過來的時候,槍聲響起,十多個鬼子站在了幾十米外,正用日語呵斥著這群腐食動物——他們看到的畫面是這群當地人在搶他們的人,所以生出了戒備。
而通常來說,緬甸人和日本人是友誼深厚的朋友,因為對緬甸人來說,日本人是來幫助他們打跑侵略他們的英國人的!
“跑啊!”夏天反應最快,第一個就沖了出去,不是沖向了鬼子,而是沖向了叢林,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瘋一樣的開始跑。
在后來,夏天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可那時候的他,真的只有這一個念頭。
【我發誓,在以前打架的時候,我是那個沖的最快的人,別笑,不是向著沒人的地方沖,但這時候的我,好像也學會了其他人的天賦技能——向著沒有人的方向跑,而且還是那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樣子。】
日本人對中國人的熟悉,就像中國人對日本人的仇恨一樣,夏天喊出了跑以后,日本兵馬上回過神來,這不是緬甸人,是中國人!
“中國人!射擊!”
“追啊!”
日本兵在砰砰的槍聲中開始狂追起來。
夏天一馬當先的跑了幾百米后,卻止住了身子,因為這時候的他腦子已經清醒了過來,干嘛要跑啊?特么的剛才要是假裝緬甸人該多好啊!
他后悔的想要撞墻的時候,其他人才零零散散的跑了過來,這時候的夏天也想起了自家瘸腿的連座,一個瘸子能跑多快?
他馬上往回跑。
“二愣子,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