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我。”福王哭笑不得的在心中埋怨宋北云,真的是隨便習慣了,真的是不知者無畏。
“不不不,是讓朕。”趙性捧著信從頭再看了一遍:“王叔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啊!這滿朝大臣,居然背著朕干這等勾當。往日賣些私鹽,朕就權當給他們補貼一些家用了。可這精鐵、這糧食,哪一個不是在掘我大宋的根?”
趙性抬起頭看著福王,眼神里全都是迷茫:“再過幾年,朕怕不是就要成個亡國之君了,那倒不如現在在殿后種棵歪脖子樹,屆時朕一頭掛上去,倒也省得人嘲笑了,還能保個名聲,后人嘆朕時,只會嘆一句生不逢時。”
福王低著頭,喝了口茶沒有做聲。
“皇叔您看看,您看看啊!”趙性眼眶已是紅了:“人家給咱們統出來了,賬目上白銀一萬一千斤、精鐵四十萬斤、糧食近兩百萬石、絲綢、布匹更是不計其數。王叔,兩百萬石糧食啊,這還是光是兩個路州的物資,這還只是一只碩鼠的臺賬。皇叔您看看啊!”
福王當然沒什么好說的,也早就看過了,雖然覺得這個事會觸目驚心,但卻沒想到已經超乎了預料。
僅僅兩路州上流通的私糧、鐵、銀就已是如此觸目驚心了,全國下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其實他已經不敢想了。
“福皇叔,廬州災民如今已有近六十萬,一月用度不過三十多萬石糧食,這兩百多萬石,你凈吃能吃七個月!”趙性無力的垂下手:“啊,朕說錯了。若是這些路州肯將這糧銀鐵放下來,哪里還會災民,哪里還會有那哀鴻遍野、哪里還會有那易子而食。我大宋的子民便如此賤?便如此不值錢?他們怎的就不揭竿而起,將這般貪官污吏連帶著朕這個昏君踏入污泥呢!”
“官家……”
“朕累了,朕不想當這個皇帝了。皇叔,皇帝你來當吧。”
“官家!不可胡言亂語!”福王爆呵:“你這般樣子成何體統!”
“皇叔……朕真的沒辦法,我已是想當個好皇帝了。”趙性抖落手上的賬本,讓它如雪片飄落:“可您看……福王叔,您就大人有大量,讓我回去當個衣食無憂的世子吧。”
“性兒,此話再不可說起。”福王走上前,長嘆一聲:“你父王走的早,自小我便待你如己出,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不過。然如今大宋缺你不可,即便它風塵仆仆、衣衫襤褸,可總該有人給它做件衣裳,哪怕是縫縫補補也得讓它看著體面些。”
趙性頹然的靠在龍椅上,一只手撐在額頭上:“我是明白為何自古帝王多短壽了。”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趙性的頹喪,福王開始細細的給他講來宋北云這封信的意思,還有上頭的那個名單的意義。
“敲山震虎,我雖是覺得這些人都該殺,但卻著實動搖了根基,不可取。但這戶部卻是可以大刀闊斧一番,從尚書開始一個都不得留。”福王娓娓道來:“官家,你現在可知道這宋北云的能耐了?”
趙性突然仰起頭看向福王,面露喜色:“你是說讓他來當這個皇帝?”
福王的臉當時就綠了,而看到福王的臉色,趙性也知道自己這脫口而出的話終究是說了不該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