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氣勢到底是在戰場上洗過一道的,威勢絕對是文臣不可比的,他往前一步走,甚至就連趙性都下意識的退后了一步。
“可如今,萬千將士在外拼殺流血,卻有人在他們守護之地以偏概全、無中生有、指鹿為馬,這等不白之冤,萬千將士不允!今日我宋北云豁出去這顆腦袋,為只是為了那血染沙場的好兒郎們胸中的一口氣!”
他的聲音很大,就連門外的百姓都能聽得清楚,許多人家都是軍屬,他們不由得站在那默默垂淚,而身后那些之前還歡快打砸的大頭兵也紛紛流出了眼淚,站在那默默無言卻力達千斤。
趙相眼睛瞇了瞇,他冷冷看著宋北云,心里盤算著該是如何處理比較好,但思來想去這人卻是處理不得,最多最多功過相抵,否則但凡他出一丁點岔子,皇城禁軍保不齊都要反了。
厲害啊……
老趙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這小廝厲害!真的厲害!一步一步把這幫老狐貍引到這個死胡同里。
“如今,臣該做的做了,已是可得萬死。”宋北云脫下頭盔單膝跪在趙性面前:“請官家責罰!”
他一個跪,身后所有士兵都跟著跪了下來,齊聲喊道:“請官家責罰!”
這聲號子穿透了圍墻、穿透的街道也穿透了金陵百姓的心。
趙性轉身:“回宮。”
只要腦子沒坑的人,都知道在這里說什么都不行,雖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可身為皇帝卻也免不了一句不聾不瞎難做家翁。
宋北云肯定是有罪的,可趙性怎么開口去罰?他無話可說,手底下的大臣們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即便是御史大夫也是如此。
不為其他,正是因為只要一開口,就成功的把自己逼到了百姓的對立面去了。
他們讀圣賢書,不管讀進去幾成,這里頭的道理也都是明白的。
他們的父兄在外征戰,朝中有人抹黑,放在誰的心中會舒服?所以宋北云今日不管是錯是對,在百姓心里他就是英雄,要辦他?談何容易。稍有不慎,爛的可就不只一個御史臺了,畢竟那皇宮的門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牢靠。
回到宮殿中,宋北云兀自的站在中間,手中抱著頭盔。
“還抱著!?”趙性一拍桌子:“宋北云,你今日好威風!”
“回官家,不是臣威風,只是為了澤袍弟兄之情誼,臣也只得如此了。眾位御史大人,多有得罪。”
御史大夫氣的臉都綠了,剛要上前一步走,但卻被趙相給搶了先。
“官家,臣以為。”趙相停頓一番:“宋北云此番于國法不容,應重罰。然他平叛許國以為忠、守言承諾以為信、身先士卒以為義,切為忠信義之理。雖于法不容卻于情可酌,倒不如請大理寺卿丁大人定奪?”
趙性看向旁邊的大理寺卿:“丁大人,你說這宋北云該如何定罪。”
丁大人垂著頭走上前,輕輕行禮:“縱兵鬧事行兇,打砸朝廷衙門,當誅以正國法。然此事起因則為宋大人疑御史臺誣告將士所致,若誣告成真,御史臺應與同罪誅之。”
下頭的人聽著,當時就是一愣,就連趙相都沒想到自己給這個鐵頭娃使個絆子,他居然不光一頭撞了過去,甚至還要順便把自己的御史臺也給撞死?
“然邊關將士多戰死,御史臺之言已無對證,便是無據可考。那既是如此,御史臺便是以風聞奏亡者,于禮數不合。即宋大人沖擊衙門,雖法理不容,但卻情理之中。二者皆有責,臣認為御史臺當以罪之名廣而告之,以正視聽。宋大人則應重新修葺御史衙門并罰俸三年,且平亂之賞,當賞不賞。”
哇……
宋北云心里暗暗贊嘆了一聲這個丁大人,這是個邏輯學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