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十年時間,這位初縣令便被死死地壓在金華縣縣令一職上動彈不得,如果不是他的岳父照應,他怕是早就被人趕到偏遠小縣送死去了。
論起文采和治理才能,初歲寒要比整個帝國絕大多數縣令都要強出數倍,正是因為如此種種才讓他蹉跎至今。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才讓這位五短身材而且其貌不揚的初縣令,有了更多時間吟詩作賦,倒養了一身文人風骨。
試想,以劉順的宦官身份,竟然一再羞辱初歲寒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文人才子,這哪里能他能夠忍得下來的?
“劉順!”
初歲寒雙眉倒豎、怒發沖冠,他猛地站起,昂首挺立在大堂之上,戟指指向踞坐正堂的典薄劉順,厲聲喝問道:“我乃御前欽點同進士出身,受吏部差遣在此地為一縣父母。
你是何等身份,有什么資格摘我官帽、剝我官衣,又憑哪道律法貶我官位?
還有,你說我犯有欺君重罪,可有陛下御旨,可有刑部官文,可有經過三司會審?”
“這……”
劉順到底是市井出身,哪怕平日里再怎么囂張跋扈,面對初歲寒這種滿腹經綸的文人還是沒什么底氣的。
初歲寒之前一直茍且妥協,他倒是有膽子蹬鼻子上臉,初歲寒這么一發怒,他立刻就漏了怯,當著眾人臉前唯唯諾諾,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當此時,劉順身側一名青衣道人開口說話了。
“初歲寒,你說你沒有犯下欺君重罪,那我來問你,你的女兒初璞早在年初就已經被遴選為秀女,今日迎親使親至,你女兒何在?”
面對囂張跋扈的劉順,初歲寒可以毫不客氣地呵斥,但是面對這名衣著樸素、面色溫潤的道人,他卻是半點不敢無禮。
“張真人,初某見禮。”
初歲寒抬手肅立向那名青衣道人見禮,得到道人回應后才神情稍緩,“張真人,非是初某有意阻撓小女入宮,實在是昨晚金華城突發異變,有妖邪擄走小女……”
“妖邪?”
青衣道人張真人面露微笑,頗有興趣地問道:“對付妖邪正是我等修道之人的專長,不知道初縣令你所說的妖邪是何等模樣?”
“這個……”
初歲寒遲疑片刻,只得將昨晚女兒初璞在城中鏡店離奇失蹤之事向張真人一一詳述。
“昨夜子時,小女與丫環秋香來到城中唯一一家鏡店……”
“……得到稟報之后,初某立刻率領縣衙眾捕快到鏡店察探,發現鏡店之中空無一人……”
“……據丫環秋香事后所述,小女從鏡店中離開之時雙目呆滯,對她的呼喚毫無回應……”
“……那頂青昵小轎前后并無一人,而且能夠從城池上空凌空飛渡,此事實為詭異,若說與妖邪無關,初某絕不能相信……”
“……從昨夜至今,小女已經離奇失蹤超過五個時辰,初某心中著實擔憂,之前若有失禮之處,尚請張真人海涵。
若是能找回小女,初某……初某……”
說到這里時,初歲寒不甚偉岸卻挺拔異常的身軀佝僂下來,言語之間竟有了泣不成聲之意。
而在他低頭無法察覺到的縣衙正堂,那位他抱有極大期望的張真人,卻在跟迎親使劉順相視一笑,笑容甚是莫測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