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清早,方繼藩算著日子差不多了,便冒雪至詹事府,才剛進去,就見劉瑾笑呵呵的迎過來:“見過方總旗,方總旗你好呀。”
方繼藩只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就在此時,劉瑾卻是厚顏無恥的跪下了,道:“方總旗,您的靴子臟了,哎呀,這可不得了,方總旗乃是人中豪杰哪,這靴子臟了,可怎么成。”說著,也不等方繼藩同意,毫不猶豫地抓著自己袖子給方繼藩靴上抹了一把雪,接著耐心地擦拭起來。
等擦完了,他才昂首,喜滋滋地‘瞻仰’著方繼藩:“您看,這不就干凈了,如此才配得上方總旗的身份嘛,方總旗,您餓不餓,奴婢給你弄點茶點來,方總旗來這詹事府當差,甚是辛苦哪,可要注意自己身體。”
從前方繼藩剛來詹事府的時候,這劉瑾仗著自己和朱厚照最是親近,是詹事府中的太監頭子,可不怎么瞧得上方繼藩這個小小的總旗,說話陰陽怪氣,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
自從方繼藩總是提議抓他去做科學研究,劉瑾這些日子,是隔三差五的趴在病榻上,舊傷未愈,便又添了新傷,尤其是據說太子和方繼藩還有一個上天的計劃,劉瑾嚇尿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開始清醒的認識到,這位方總旗,可不好惹,何止是不好惹,人家有一萬種方法可以玩死自己。因此劉瑾在方繼藩面前,低眉順眼了許多,面上總是帶著討好的笑容!
說起來,在這詹事府,劉瑾堪稱是兇神惡煞,除了太子之外,誰見了他,都得避著。就算是楊廷和,也對他還算有禮。
少詹事王華相比于楊廷和,少了一些變通和圓滑,倒是和劉瑾對著干,卻也只不過是冷這個臉而已,還不至于起什么大沖突。
可現在呢,劉瑾在方繼藩面前,如一只溫順小貓一樣,劉瑾覺得方繼藩是個不太講道理的人,對付不講道理的人……自然是裝孫子了。
方繼藩抬了抬靴子,看了看,嗯,擦的不錯,劉公公這方面,還是專才嘛,平時小瞧了。
他漫不經心地道:“殿下呢?”
“殿下……”劉瑾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殿下,在暖棚……”
暖棚……
方繼藩一呆:“清早去的?”
“不不不。”劉瑾搖頭,隨即哭喪著臉道:“這兩日,傷情好了一些,前日還正常,不過昨天夜里,傷勢大好,便說要去暖棚里睡,照顧他的瓜苗。”
“……”方繼藩頓時就有一種RI了狗的感覺。
他加快了腳步趕到了暖棚,剛進去,便感覺到了一股暖氣。
這里確實是暖烘烘的,一方面,是四壁的磚墻保存了溫暖,另一方面,則是煙道產生的熱量,使這里一直保持著舒適的溫度。
放眼看去,這里還算整潔,方繼藩的視線最后落在了一個地方,只見卷著龍鳳綢被的朱厚照在鋪了木板的地上打了個滾,右腿叉出被子,很是不雅地繼續打著酣。
方繼藩只好咳嗽一聲。
朱厚照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眼眸一張,第一反應卻是……
“小瓜苗,小瓜苗……”朱厚照自被窩里鉆出來,隨即就趴在了地上,看到了棚腳處的幾株苗還在,便露出了放下了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