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看到了衣衫襤褸的來人,嚇了一跳,隨即便去通報,緊接著,唐寅便沖了出來:“徐兄……徐兄……”
唐寅一把挽住了來人,仔細的打量,便見來人蓬頭垢面,早已是面目全非,身上雖披了一件還算干凈的衣衫,可依舊能看到那皮開肉綻LUO露出的肌膚。
徐經出獄,在這京中,舉目無親,他只能來找唐寅,到了唐寅的客棧,方才知道唐寅已搬來了南和伯府。
他一瘸一拐的來此,與唐寅四目相對,唐寅已是熱淚盈眶,曾經那個英俊瀟灑,且一擲千金的江南才子,已是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人,形同乞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腐肉的惡臭。
“徐兄……里頭坐吧。”
徐經雙目無神,只是凝噎搖頭:“不,不了,我來,只是想借幾兩盤纏,回應天府去。”
唐寅皺眉,隨即道:“你如何出來了?是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恩師,一定是恩師營救了你。”
是呀,牽涉到了如此重大的舞弊案,現在朝廷又沒有平反昭雪,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的將人放出來?
唐寅驚喜地道:“不錯,果然是恩師,是恩師……”說著,他的淚水打濕了衣襟。
這種激動,可想而知,雖恩師親口答應了營救徐經,可他其實一直在潛意識里覺得恩師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可哪里想到,恩師當真去營救徐經了,這其中花費的心力和風險,恐怕不少吧。
唐寅激動地將事情的原委和徐經說了,徐經聽罷,也是滔滔大哭起來:“若非方家公子,學生必死無疑,難怪,這就難怪錦衣衛突然放人,令師在哪里?我這就去謝恩,這是救命之恩,做牛做馬也難報萬一。”
…………
詹事府里的‘冠軍侯’們長勢不錯,這令方繼藩心情也開朗起來,說起來他真有點怕朱厚照想不開,這家伙就是個冥頑不靈的人啊。
下值后,方繼藩終于帶著不錯的心情打馬回府,此時天色很是昏暗了,鄧健正在前頭提著燈籠照路,等到了府門前,兩個人影竟是突然嗖的一下竄了出來,嚇得馬上的方繼藩差點沒摔下馬。
什么情況,我方繼藩的劫也敢打?吃了熊心豹子膽,本少爺我吼一聲,便有幾百個壯漢出來。
“恩公……”有人發出凄厲的哭聲,在這夜里,顯得格外的滲人。
“恩師,徐經出獄了,特來拜謝恩師。”這時聽到了小唐的聲音,方繼藩才松了口氣,你大爺,嚇死本少爺了。
方繼藩下馬,鄧健則移了燈籠朝前一照,便見到了雖已洗漱了一番,卻依舊還是面目全非的徐經。
徐經直接跪在了方繼藩的腳下,哽咽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今公子救命之恩,學生萬死,也難報萬一。”他說到苦處,聲淚俱下。
原本在方繼藩的計劃之中,或許別人不知內情,可他卻是知道的,徐經是一定會被放出來的,之所以忽悠唐寅,說自己會營救,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讓小唐死心塌地給自己好好的畫畫,可誰曾想到,唐寅不但信以為真,連這徐經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被放出來,也以為是方繼藩的暗中運作,才令他保住了性命。
這……就有些尷尬了啊。
雖然在別人眼里,自己是腦殘,是兇神惡煞的大壞蛋,簡直就是名門正派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可是……
見這徐經聲淚俱下的對自己一再感謝,方繼藩的臉,竟是騰地紅了。
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啊,其實自己什么都沒有做。
“夠了,謝什么謝,快走吧,回你的應天府去,從此再也別來京師了。”
徐經想到功名俱失,一輩子為吏,心里也已玩念俱焚,哭告道:“學生……這便去了,此去應天府,從此不能踏足京師,只怕一輩子再無緣與恩公相見,恩公,下輩子,學生當牛做馬,再來報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