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張家和周家這么一鬧,算是結下了仇,為了臉面,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絕不會善了。在外朝,兩個外戚爭鋒相對,而在內宮,難道兩個女人也要勾心斗角?
固然暫時周家可以壓著張家一頭,可畢竟,太皇太后老了,又能活幾年?現在方繼藩算是給了周家一個臺階下,畢竟這張家兄弟有腦疾嘛,說不準是因為犯了病呢?跟一個犯病的人,有什么好計較的?
太皇太后顯出了一臉倦容,只道:“此事,就此作罷吧。”
“就此作罷?”周勤卻依舊不服氣:“娘娘……”
太皇太后壓了壓手:“你呀,是沒吃過虧,總以為靠著大樹好乘涼,你可知道為何平時,哀家總是讓你們多讀讀書,少去招惹是非嗎?哀家是宮女出身,周家從前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人,今日有幸得了一場富貴,就更該慎之又慎,萬萬不可生出驕橫之心,哀家是遲早要去見諸先帝的,到時你們又該怎么辦呢?德不配位,必有栽秧啊,一時的氣焰和榮辱又算得了什么,周家根基淺薄,未來的路還長著呢,眼睛要看得長,不要過于短淺,人若只是看到了眼前一尺一寸的地方,將來是要栽跟頭的。你……回去之后,命人給張府送一些藥去吧,就說聽說他們得了腦疾,因而探訪,這算什么仇哪,這一對兄弟貪婪,周家做到了這個份上,且不管他們怎么想,可張氏,卻會知道該怎么做的。”
周勤聽罷,只好嘆息一聲道:“臣知道了。”
太皇太后卻是浮出了一絲笑意:“那方繼藩,頂有意思,找個日子,讓他來見見也好,哀家年紀老了,其他事,其實都不放在心上,唯獨舍不下的,就是太子,太子身邊都有什么人,總要摸清楚底細才好,今日他化解了這一場死斗,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周勤心里不禁嘀咕,這方繼藩,可是張皇后的人哪,明明人家是為張皇后出謀劃策,怎么弄得像是周家沾了他什么光似的。
…………
這邊,方繼藩已走到了公主殿下的寢殿,身邊自然有幾個宦官跟著,嗯,他已習慣了。
這個年代,男女得大妨,即便自己是大夫,也需得有人跟著,這倒未必是擔心方繼藩亂來,而是必須得有所交代,免得教人亂嚼舌根。
方繼藩循規蹈矩地走入殿,似乎已有宦官事先知會了公主,因而公主已經在此端坐,一副靜候方繼藩的姿態。
一見方繼藩進來,公主似乎眼眸中掠過了一絲復雜之色。
其實她想不復雜都難,上一次板起來教訓方繼藩,結果……有些糟糕啊。
想到這里,公主不禁又感到不自在了,甚至感覺臉上熱乎乎的。
公主的窘迫,自是被方繼藩看了個一清二楚,他笑了笑,很自然地行了個禮:“見過殿下。”
抬眸之間,見這殿中角落,依舊還坐著一個嬤嬤,幾個宦官。
公主淺笑道:“請坐。”
那一旁坐著的嬤嬤則道:“殿下,還是先把脈吧。”
方繼藩眼里掠過一絲笑意,把脈?這是巴不得要讓我趕快滾蛋的意思,我方繼藩還真就不急著走了。
他大喇喇地在椅上坐下,道:“我渴了,去斟茶來。”
說罷,方繼藩翹著腿,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那老嬤嬤的面容頓時有點僵,顯然有一種瞎了眼的感覺,在這宮中,想來還沒有人如此放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