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一看要下雨了,想著自己的衣衫別淋壞了,便去屋檐下躲雨了。
相比于這位師叔的精明,其他人就顯得蠢了一些,站在雨中,似乎都在享受著雨水帶來的快感。
李朝文一深一淺地走到了屋檐之外,噗通一聲,紅著眼睛跪倒,口里發出了嚎叫:“師叔……”
他服了。
真的服了,徹底的服了。
別人或許不知內情,可他李朝文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內情是什么。
自己哪里會祈雨,這都是裝神弄鬼的。
可這祈雨的日子,是師叔選定的。
這還不明顯著的嗎?雨……和師叔有關。
師叔道法超群啊。
自己……是跟對人了。
有了師叔,那張朝先算個屁,一根手指頭都能掐死他了。
李朝文噗嗤噗嗤的喘著粗氣,明明他年過四旬,老大不小了,可臉皮卻是奇厚,此時心悅誠服地拜在年輕輕的師叔腳下,一丁點的違和感都沒有。
“師叔的救命之恩,弟子銘記在心。”
說著,眼睛已通紅,淚水混合著雨水落了下來。
就在一天前,他還陷入了絕境,那大師兄非要踩死他不可。即便是在一個月前,他又算什么呢,在龍泉觀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今日……師叔反掌之間,扭轉乾坤,從今日起,他吃香喝辣,何懼一個張朝先?
他激動得又在水洼里磕了個頭:“小道自幼無父無母,是師父將我拉扯大,可今天,師叔就是小道的再生父母,縱為師叔之犬,也心甘情愿。”
這是效忠了。
這位師叔輩分又高,在朝中還有人,和太子殿下交好,竟還能求雨,道法高明,深不可測,做他的狗,真的很幸福啊。
“……”
“口諭,陛下有口諭!”
在這大雨之下,一個聲音,打破了這里的和諧。
卻見一個宦官冒雨而來,渾身早如落湯雞,卻是扯著嗓子道:“陛下有口諭,太子殿下,新建伯立即入宮覲見,不得有誤。”
聲音之中,夾雜著粗重的呼吸,顯然跑得很急。
朱厚照樂了。
他很享受現在的感覺。
很有成就感,這一次,似乎再沒有人將他當孩子,所以他任大雨傾盆淋在他的身上,也愿多享受一會兒楊師傅和王師傅跪在自己腳下,稱頌自己的感覺。
以往的時候,任何父皇的召見,都讓朱厚照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可今天……
他昂著首,挺著胸,雄赳赳氣昂昂,猶如凱旋得勝的將軍,聲音略帶激昂地道:“老方,咱們走,進宮!”
車駕出了東宮,便看到遠處的街巷,似乎烏壓壓的還有許多人,朱厚照掀開簾子,聽到了遠處的沸騰和喧鬧,雖不知他們在呼喊著什么,卻也能猜出一些。
他發自內心的笑著,這種感覺,只有在夢里,才能夢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