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
弘治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在詹事府里讀書,卻歷來是嚴厲的學士,給自己灌輸無數的子曰、學而那一套。
似這般親自抓來一個欽犯,現身說法的,卻是前所未見。
尤其是那王三的認罪,令他沒有對這些亂臣賊子恨得咬牙切齒,居然……有一種很心酸的感覺。
他不禁唏噓起來,隨即站起身。
眾人將焦點放在了他的身上,那雙雙眼眸里俱是帶著詫異,都在想陛下的領悟力真是令人佩服。
弘治皇帝鍍步出了這學堂,外頭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弘治皇帝才從差一點窒息的咸魚味中出來。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弘治皇帝眼里有些渾濁,突是側目看了蕭敬一眼,此刻他的感觸很深,思緒也良多,他眉頭深深一挑,厲聲問道:“似王三這樣的人,天下有多少?”
蕭敬嘴角微微一顫,嚅囁著,不知如何回答,下一刻便心虛的垂下了頭。
弘治皇帝自然知道,他答不出,也不敢答。
其實,道理任何人都懂。
書里難道沒有今日方繼藩所說的道理嗎?
不,書里到處都是這樣的道理,每一本圣賢書里,充斥著所謂的民為貴、社稷輕之之類的話。
可是……有何用?
弘治皇帝讀了這么多圣賢書,可今日……如此樸實的道理,才真正令他發人深省。
看到了那王三,聽到了方繼藩在王三之后,所說的那番‘不太有營養’的話,可偏偏,他動容了。
看著唯唯諾諾的蕭敬,弘治皇帝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一雙看著蕭敬的目光透著幾分不悅。
蕭敬心里發顫,咽了一口唾沫,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奴婢……奴婢不知。”
弘治皇帝冷哼一聲,便厲聲道:“你們當然不知道,數萬廠衛,不如一個方繼藩。”
這句話太扎心了,蕭敬和牟斌二人,都露出了慚愧之色,低著頭,連眼睛都不敢抬。
弘治皇帝眺望著這西山,深吸一口氣,才深深的感嘆起來。
“方繼藩捉拿欽犯,是有功的。可他的功勞,不只于此,而在于,他令反賊,成了溫順的良民。”
蕭敬和牟斌埋著頭,依舊大氣不敢出。
弘治皇帝眼睛瞥到了別處,頗為動情的道:“殺賊太容易了,區區蟊賊,要殺,還不是手到擒來嗎?可是,要破除人心中的賊,要讓這些賊人,再無作亂之心,這是何其不容易的事。你看那個王三,那王三天生就是賊嗎?他為何成了賊?可到了最后,他卻又是因為什么,成了良善的百姓?”
這一句句的反問,句句直指要害。
可是……蕭敬和牟斌卻是不敢回答他的話,倆人繼續垂著頭,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