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是臣是王三,根本無從知道陛下是圣明還是昏聵,臣只知道官員是陛下派遣來的,他們若是愛民,臣便會覺得,陛下是好皇帝,可若他們是害民,想來,對于王三他們而言,陛下就是暴君了,這也是為何,臣要讓幾個門生來,好好給他們上一課的原因,臣不希望,他們壞了陛下,也壞了臣的名聲。”
“……”弘治皇帝笑了,不置可否的樣子:“此言有理,為人師者,要教授門生做人的道理;為人君者,要治理天下,豈不是也該對臣有所約束,否則,放任他們害民,則是在害自己啊。至于這個王三……”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卻是抬眸,再次眺望了四周,手指著青煙裊裊的地方:“那個村落,就是礦工的聚落吧?朕看那里,甚是污穢。”
方繼藩心里吐槽,皇帝這是何不食肉糜啊,你以為哪里都是紫禁城,哪里都是北京城的內城嗎?
方繼藩呵呵一笑:“臣早就和王金元那老家伙說過,要注意衛生,臣明日去打死他。”
“……”弘治皇帝有時發現,方繼藩的話是很容易吸收和消化的,而且每每發人深省,可有時候,就不太好理解了,不過他沒有繼續深究,而是繼續遙望著遠處的村落:“不如,帶朕去看看吧,朕想看看,王三寧愿放棄幫主舵主,也要在此安身立命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方繼藩倒是遲疑了一下,不過僅是片刻時間而已,他卻是笑了:“好,那就走。”
方繼藩領頭,朱厚照小跑著追上來,似是邀功一樣的。
“父皇,兒臣也知道路,兒臣也常來的。”
弘治皇帝才注意到了朱厚照,板著臉,不吭聲。
牟斌顯得緊張,按住了腰間的刀柄,寸步不離的跟在弘治皇帝的身后。
在他看來,那里……和賊窩無異,他畢竟萬分謹慎,不能有任何差池。
一行人前前后后,到了村落。
男人們大抵都上工去了,只有一些婦人在燒火做飯,圍著村落,有一口井,一群婦人圍著井水洗衣,遠遠的,飄來了皂角的氣息。
弘治皇帝背著手,一雙晶亮的眼眸環視著四周,似乎覺得這里一切都是令人好奇的。
顯然,這里環境并不好,或許是因為不遠處有個茅廁的緣故,所以多走了幾步之后,便有一股怪味了。
這里的道路,也沒有石板,因為這里多是煤礦工人的緣故,所以煤渣和泥土混雜一起,黑色的泥水遍地。
所謂的住處,其實也很一般,都是用土夯實的土屋,門窗處,倒是用了一些木板,不過這木板多是柳木,并不稀罕,做工就更不必提了,和雕梁畫棟,有著巨大的差異。
可以說這個地方很很多地方都差太多了。
可是……
弘治皇帝眉頭皺的更深,雙眸掠過絲絲不解之意,面容里也滿是詫異之色。
這里……便是王三所謂的‘安身立命’之地?
“蕭伴伴……”
蕭敬聽到弘治皇帝喚自己,他連忙是上前:“奴婢在。”
弘治皇帝深深凝視蕭敬,很是認真的問道:“這里如何?”
蕭敬想了想,其實他很想捂鼻子,可陛下都不曾捂鼻子,他哪里敢哪,賠笑道:“宮里最低賤的宦官,住處也比這兒好一些。”
這個比喻很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