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番薯是可以吃的。
口感清脆,帶著甘甜的味道。
咔吧咔吧的,既然已經進口了,張懋倒是用心的咀嚼起來,味道……倒還不錯。
不過……吃起來,這感覺……這是水果?
一畝地里若是能種出三十石這樣的果子,那也是不錯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似乎它不能當做主糧。
只是現下……
三十石啊……張懋想到這個數字,心里便砰砰的狂跳起來,方才的怒氣,轉眼之間便已拋到了九霄云外。
方繼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吟吟第道:“世伯,這番薯最有意思之處,就是它不但能生吃,還能煮熟了吃,若是將其混在米粥里,就可以解餓。”
可以解餓?
張懋是個直接的粗人,一聽,眼睛就亮了。
這么說來,豈不是……豈不是可以當做輔糧?
若如此……這畝產三十石的番薯,這代表著……張懋發懵了。
他雖是武將,可豈會不知糧食的重要?糧食就是命根子啊,是救命的仙藥啊!在這個時代,任何一丁點的災荒所引發的后果,都是無比巨大的。
方繼藩當然也比張懋更加清楚這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糧食意味著什么。后世的人們最為稱頌和推崇,且號稱為歷史上最富裕的大宋王朝,其宋史之中,照樣有無數‘歲饑,人相食’的記錄。
而到了大明,隨著小冰河期的到來,大量的天災開始出現,就更不必說了。
這紅薯的厲害之處并不是完全替代主糧,這玩意也是一年吃到頭,其實和吃黃米飯也沒什么區別,它的重要性在于,一旦遭遇了災荒,它可以使人活下去,即便是在豐年,將這紅薯替代一部分主糧也完全足夠了。
以現在大明的土地和承載的人口,憑著這個,完全可以解決饑餓的問題了,何況他的手里不還有土豆嗎?土豆才是真正的神器啊,因為那土豆可以完全取代主糧。
在不解決饑餓的情況之下,方繼藩的歷史知識其實是完全無用的,什么徹底打破士農工商的結構,簡直就是笑話,其實這重農輕商的思想,許多人都認為與儒家思想有關,方繼藩研究了大量的明史之后,卻不這樣看。
因為這涉及到的,乃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系,孔子的時代,儒學并沒有刻意的去歧視商賈,基本屬于一視同仁,可到了后來,卻為何開始輕商和重農呢?
其實無非是后來一家獨大的儒者們,根據統治者的需求,而制定出來的輕商思想罷了。
統治者輕商,也并非是他們天生對商賈歧視,本質上,無非就是一旦商業興起,勢必大量人從商,無數人為商賈效力,國家最精壯的勞動力被商賈調用,如此勢必傷農,而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承載的土地卻還并未增多,想要養活更多人口,必須要求大量的人口對土地進行精耕細作,否則一個災荒來臨,便是烽火連天了。
其實這個時代是如此,即便是中世紀的歐洲,也好不到哪里去,農業生產低下的情況之下,他們的城市規模亦是小的可憐,直到馬鈴薯和番薯傳入歐洲之后,大量的勞動力才從農田中解脫出來,涌入了城市,以至于到了后來,在糧食問題解決的情況之下,貴族們為了發展工商,獲取更高的利潤,索性將農地改為牧場,養羊來獲取羊毛,進行紡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