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踟躕道:“家父不肯我去,說是奇恥大辱。”
方繼藩忍不住道:“你爹,真是個精明的人哪……”
張信幽幽的嘆了口氣,轉而道:“方叔父呢,不知方叔父可好……”
這是轉移話題了……
方繼藩則是哂然一笑:“人在貴州,天知道現在如何了,料來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一想到方景隆,方繼藩便沒意思了,甚至心情莫名的有點低沉。
自值房里出來,只見天上掛著一輪明月,中秋將近,銀月如盤,方繼藩心里想,貴州的月兒,想來也有這般大吧,現在的貴州,許多地方還不曾開發,瘴氣重,到處都是荊棘,哪里都散落著與大明并非一條心,各懷鬼胎的土人。
月是一樣的月,可環境不一樣呀。
卻不知自己的父親是否在此夜深人靜時,也在仰頭看月,思念著故鄉,思念著自己。
方繼藩記得起初的時候,突然多了一個爹,總覺得有些不習慣的,可漸漸的習以為常,也不知道從何時起,竟是產生了相依為命的感覺。
后來呢……后來真正到了別離,相隔千里時,偶爾心里突然多了幾分心事,在外人面前,無論多么光鮮,夜深人靜時,看著天上的明月,便想起了一個人,那個遠在千里,如方家祖先的宿命一般,四處征戰的父親。
想著想著,方繼藩的眼眶竟有些紅了,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也有了多愁善感的毛病,或許……是被唐寅他們所感染了吧,嗯,一定是的,明天打死他們。
………………
貴陽。
一封自京師抄來的邸報送到了貴陽城。
總兵方景隆近來的心情不好!
其實他剛剛來此上任,整肅了山地營,帶來的不少老兄弟,都是老兵,對他忠心耿耿,很快便在山地營中將這山地營牢牢控制。
這山地營本就是從各軍抽調的精銳,糧餉的供應都很及時,戰力不低。
方景隆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向巡撫和中官請戰。
認為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叛軍這么僵持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不如讓自己帶著山地營四處尋覓戰機,給予賊軍重創,如此,到了來年開春,再一鼓作氣,就可將其盡殲。
方景隆并不是第一次來貴州,這里的環境,他還算熟悉,因而,他很有把握。
只是可惜,巡撫王軾和中官卻是抵死不肯讓方景隆出戰,哪個營都可離開貴陽,唯獨這山地營,絕不得出去。
方景隆懵了。
這啥情況,最適合作戰的山地營不得出戰,其他半吊子竟可以?
這總兵和巡撫的關系,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其實,這貴陽城內的巡撫、中官以及大小官員,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當初……吹得太大了啊。
此等事,本是心照不宣,是決不可向人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