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個鱉孫。”使臣急了,操著流利的漢話便開始咕噥起來:“日他嘚,俺嫩朝鮮國這點點的樓,五十大錢,嫩要三八?去球!糊弄哩。“
李懌一聽,覺得自己的家臣有辱朝鮮國的威嚴,便在后頭拍拍他的肩,對轎夫道:“中,三八大錢便三八大錢。”
轎夫聽了,便喜滋滋的請李懌入轎。
李懌也是聽鴻臚寺里的官吏,才得知西山那兒,將會有異常辯論的,他對漢學,極為向往,何況還拜了劉杰為師,其中辯論的一人,竟是自己的師公王守仁,據說他的儒學精深,深不可測。
此番,自然要去湊湊熱鬧才好。
畢竟這不是正式的拜訪,所以也并不擔心,觸犯了什么禮制。
他上了轎子,雖為藩國王,可畢竟還得擺出一點架子,免得被人看輕。
可即便如此,三百大錢……心疼。
朝鮮國十分貧瘠,貧瘠到什么程度呢,便是大院君,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是數十兩紋銀而已,在這大明,好在還有鴻臚寺供奉著吃喝,否則……真的會想死啊。
…………
劉健穿著一身布衣,遇到了很多熟人,然后大家尷尬一笑,便各自假裝沒有認識,又分道揚鑣。
在這茶館里,上下三層,竟是人山人海。
劉健遠遠地,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劉杰,他沒有上前,只依舊躲在角落里,不料腳步稍稍移動了一下,不知踩了誰的腳,他下意識看過去:“抱……”
歉字沒出口,臉有點僵硬了。
陛……陛下……
弘治皇帝在他身后,背著手,笑吟吟的看著,蕭敬則是努力的擠開身邊的人,想要給陛下騰出地方。
弘治皇帝也看到了劉健,二人四目相對,俱都露出了意味深長之色。
劉健苦笑,想解釋一下什么,可弘治皇帝只朝他輕輕點頭,便又挪騰到其他地方去了。
劉健吁了口氣,看著陛下似乎樂在其中,就喜歡往人多的地方鉆,可急壞了蕭敬,只怕外頭的不少暗衛,也都急的滿頭大汗了吧。
劉健笑了笑,便沒繼續理會下去了。
…………
朱厚照坐在了正中,大刀闊斧,很有幾分院長的氣勢。
方繼藩坐在他的下側,面帶微笑,今兒算是大賺了一筆,不虧。
四個門生,一字排開,站在了朱厚照和方繼藩的身后。
這四人,猶如四大護法一般,個個精神奕奕。
尤其是歐陽志,面對這熱火朝天的場景,面上竟無一絲波動,這份氣度,令所有人折服。
坐在對面的文素臣,卻顯得有些焦慮,他仿佛看到,對面的方繼藩,那笑容里,似乎在說,哈哈,這群送銀子來的傻瓜。
文素臣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敏感,一想到這個,他就想嘔血。
王守仁笑吟吟的上前,作揖:“學生見過文先生。”
落落大方,面上含笑。
文素臣起身,拱手作揖還禮:“王編修,久仰。請………”
茶肆里,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看著文素臣舉止淡定,眾人紛紛暗中點頭。
再看王守仁,道:“請文先生先請。”
語氣平和,亦有儒者風范。
文素臣捋須,微笑:“那么,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