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
弘治皇帝坐定。
天氣寒冷,這暖閣里燒起了炭盆,無煙煤在徐徐燃燒,而裹著大紅絨呢披肩的諸臣,早已被陛下賜坐,大家聚在一起,凝視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道:“又是連續數日的大雪啊,上天不仁,百姓們要過冬,何其艱難,無煙煤的供應,可不能短缺了,這一點,要知會西山,若是短缺,開采不及,朕拿方繼藩是問。”
“陛下不必焦慮,而今,百姓們穿了毛衣,足以驅寒,又有無煙煤,想來,比之往年的災情會緩解不少。”
說起這個,倒是令弘治皇帝心安。
是啊,確實比從前幾年,好的多了,雖然依舊還會有人受災,比如大雪壓垮了不少茅屋,死了不少人,可這等事,最怕的就是比:“順天府,萬萬不可懈怠了,采買一些煤,發放給受災的百姓吧,這毛衣……雖是有了,可現在穿在身上的人,又有幾人呢?百姓,終究是數千數萬啊。”
弘治皇帝說罷,將手中的奏報擱在了案牘上:“再出什么岔子,朕就拿順天府過問了。天子腳下尚且如此,更別提其他的州縣了。”
眾臣紛紛稱是。
卻在此時,有宦官匆匆進來,道:“陛下,禮部有奏。”
最詫異的乃是張升,自己就是禮部尚書,怎么就突然禮部有奏了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突然之間,奏了什么。
弘治皇帝道:“何事?”
通政司的官員沉默了片刻:“是來自于升龍……”
升龍……一下子,所有人都交換了眼色。
升龍乃是交趾的都司行轅所在,相當于是省城,現在突然來了加急的奏報,卻不知是何故。
弘治皇帝道:“念。”
“臣方景隆奏曰:升龍內外,本太平無事,近日……交趾提學廣宣教化,請交趾諸士人祭衍圣公,其新立了文廟,諸士子聚集,突有士人發難,于文廟之內焚火,又有士人打砸萬世師表匾額,文廟內大亂,官府欲阻止士人惡行,士人之中,有人高呼驅逐明漢之聲,眾人殺死官吏七人,有士卒三人死傷,新立文廟,付之一炬,于是,全城之中,宵小之徒蠢蠢欲動……”
念到此處,弘治皇帝臉色已經鐵青了。
新立文廟,乃是老規矩,立了文廟,提學官就該讓人去祭祀,這也是教化的手段之一。
可哪里想到,召集來的士子,居然直接反了,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本來,這該是一個小亂子,可牽涉到了讀書人,又牽涉到了孔廟,這……亂子可就不小了。
張升臉色頓時慘然……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