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記下之后,看著興奮的張元錫:“過一些日子,我送一副新的來,或許,會比這一副好。不過……你知道叔為何給你做這個嗎?”
張元錫紅著眼睛,其實他眼淚都哭干了,一路走一路哭,宛如一個盲人,重見了光明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叔和家父,乃是莫逆之交。”
“不只是如此,這是叔要告訴你一個道理。”方繼藩道。
張元錫看著方繼藩,一臉疑惑。
方繼藩道:“叔要告訴你的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失去了腳,沒什么了不起,我還有腦疾呢?可是我氣餒了嗎?沒有。叔迎難而上,身殘志不殘,你看,現在承蒙陛下不棄,下嫁公主給叔,而今,也算是有些小成了。”
張元錫眼里放光。
每一個身有殘疾的人,又何嘗不渴望,如平常人一般。
不,他們……的心,會比尋常人,渴望的更多。
因為他們活下來,就已經很艱難,獲得任何一丁點的認同,都要比尋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所以對他們而言,他他們總會幻想,若我是正常人,定可以做的比別人更好。
沒錯,這說的也是方繼藩。
張元錫眼里噙著淚,頷首點頭。
方繼藩道:“沒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解決的,就如你行動不便,我們就想辦法,總有解決之道。可若只是自哀自怨,那么就糟糕了,別人以為你是需要被人照料的寵物,可你自己不能這樣認為,混吃等死,這是不對的。”
張元錫拼命點頭:“我……我仿佛明白了。”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你得走出去,走出這個家,別老是寄居于此,你爹是我的忘年之交,可是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他把你看的太輕了,他以為將你當做籠中鳥一樣養著,卻不知,你也是個有志氣的人,大丈夫不食嗟來之食,自己有腳也有腳,事情再糟糕,還能糟糕到叔這般,得了不治之腦疾的地步嗎?所以,大丈夫不能蝸居在家里,要出去,哪怕是死,死在外面,挫骨揚灰,尸骨無存,也不回來。”
張元錫淚水又拼命泛濫出來:“叔說的對。”
他竟覺得,自己和叔,有了共鳴。
原來叔也有病啊。
可看看人家……
再看看永遠躲在家里的自己。
方繼藩起身:“好啦,話不多說,我得走了。”
“叔怎么不吃了晚飯走,我爹要回來了,讓他陪叔小酌幾杯。”
“算了。”方繼藩擺擺手,嘆了口氣:“叔與人有約,下次。”心里說,你爹見了我,說不準要打我,老張那脾氣,有點暴躁啊。
說著,起身便走,張元錫一瘸一拐的送方繼藩至中門,方繼藩道:“且回吧,快回去。”
上了街道,走了幾步,方繼藩正待要翻身上外頭綁在馬樁上的馬,身后張元錫道:“叔……”
方繼藩回眸,看著深情款款的張元錫:“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