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錫朝方繼藩緩緩拜倒:“世叔不但讓侄兒行走,最重要的是,教授了侄兒做人的道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世叔,慢走。”
“噢。”方繼藩看著街角,遠遠的竟有轎子來,看看天色,老張差不多要下值了吧,趕緊溜了。
………………
張升坐在轎里慢悠悠的,每一次下值坐在轎里,正好張升可以趁此機會,努力的回顧自己一日的得失,還有部堂里某些棘手的事。
可今日,他眼皮子跳的厲害,心里嘆息,看來,為了那礦的事,攪的心神不寧啊,主要是……沒了地,拿著一份礦契,總覺得心里有些虛。
還有,今日去內閣,和內閣諸公議事的時候,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太友善,看來……真是怪了,始作俑者,又非是老夫,明明是方繼藩,沒人怪方繼藩,倒怪捐納了地的自己,沒道理啊。
他心神不寧的下了轎,門房見了老爺回來:“老爺,今日……”
張升鐵青著臉:“不要吞吞吐吐。”
“今日,那駙馬都尉又來了,呆了足足一日,才走,他……”
張升腦子都要炸了,又來了,這讓別人看到了,怎么說,不曉得的,還真以為老夫和他有什么呢。
張升厲聲道:“你怎么不攔。”
“攔不住。”門房委屈的道:“他打小人……”
張升心里無名火起,這些日子夠操心了啊,他卷起袖子,揚手便給門房一巴掌,雖是讀書人出身,雖是官宦,不是粗鄙之人,可人終究還是有火氣的,這火氣一來,哪里還跟你講斯文,脫口便是一句:“錯達姆娘,打的就是嫩!”
門房直接被打翻。
張升疾步進了家門,心里想,這是陰謀嗎,是啥陰謀……糟了,莫非中了什么計?
宦海浮沉這么多年,張升自認自己還算是君子,倒也沒做過什么喪盡天良的事,可是這數十年來,什么機關算盡的事不曾見過,早就養成了他心思深沉的性子。
此時,他心亂如麻,難怪眼皮子總跳,要出事,可能要出事啊。
可他走到了庭院,卻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在來回的踱步行走。
走的很慢,甚至腿腳顯得有些滑稽,可是……卻漸漸熟練……
張升定睛一看,這是……這是……張元錫……
這是自己的兒子啊。
他……他不是……
怎么……怎么……
看著行走的兒子,一步一步,最重要的是,張升看到了張元錫的笑容,那笑中帶淚的模樣,突然……滿肚子所有的算計,統統拋到了九霄云外,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