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們倒有不少知道王守仁的,更有不少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允文允武,以教化而收攏士人,布道天下。而后率交趾士人擊賊,這……很有漢儒之風啊。
這功績雖是耀眼,不過當下的讀書人卻大多四書五經讀的多了,這腦子里,就只有仁義道德,現在遇到了這么個狠人,怪怪的。
讀書人親自騎馬射箭,還砍人?難道不該是如諸葛孔明一般,羽扇綸巾,運籌帷幄于千里,談笑殺人嗎?
總之,有那么點兒不太符合主流價值觀。
可是……許多人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大家還在津津樂道著看笑話呢,說什么窮兵黷武,而如今朝廷更加窮兵黷武了,只是這一次,卻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一群讀書人,比他們狠得多。
接著又有皇榜放出:“又詔曰:翰林諸官,聰明有余,而歷練不足,為使其又益于國家,充年輕翰林,入西山書院讀書……”
讀……讀書……
這翰林官,乃讀書人們最敬仰的存在,他們還要去西山書院讀書?
一下子,所有人的臉色變了。
有人覺得自己心口也火辣辣的疼起來,甚至感覺一下子沒了呼吸一般。
西山書院……
…………
“啥?”方繼藩看著氣喘吁吁而來的朱厚照,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平叛了!王伯安那家伙,太狠了,帶著兩千個讀書人,生生將叛賊們統統砍了。”朱厚照到現在,還是不可思議的樣子。
而方繼藩,則是露出幾分難以置信,卻又覺得,歷史上的王守仁,不就是這樣的狠人嗎?后世的時候,雖也有號稱所謂王學門人的家伙,卻滿口談心性,將這王學當做高深的經學一般,一字一字的研讀。而后還莫名的生出了優越感,以自己學會了高深的王學而得意洋洋。殊不知他們的祖師爺,讀書和傳道,都只是業余愛好,專職就是砍人,從江西砍到南寧!
不然這追贈的新建侯,追謚的文成公,怎么來的,是充話費有送嗎?
至于后世那些抱著王學經書,大談心性的家伙們,也不好好想想,人家王圣人會認你們這些不肖徒子徒孫嗎?
不知不覺間,方繼藩便叉起腰來,道:“伯安啊,還不錯,眾弟子之中,他最不讓我操心了,想不到竟有如此成就,為人師的,很是欣慰啊。”
朱厚照便樂呵呵的道:“說起來,本宮還是他院長呢。”
方繼藩忍不住白他一眼。
朱厚照心情好,當沒看見,又說起了翰林們入學的事。
方繼藩顯得有些詫異,陛下似乎開竅了啊。
要知道,方繼藩眼中的弘治皇帝,那可是大臣們調教出來的乖寶寶,不曾想,竟玩了這么一手,這是釜底抽薪,直接給那些清流們一招背刺,好下流,可是方繼藩喜歡。
方繼藩托著下巴道:“翰林官,可都是國家的柱石啊,將來都是出將入相之人哪。不可小看了,他們既然入學,若是不教好,陛下勢必要責怪……”
說到這里,方繼藩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才繼續道:“陛下不會揍我,我有腦疾,經常腦殼疼,但會揍殿下。”
朱厚照虎著臉道:“知道,知道,會教好,棍棒底下出孝子,本宮怎會不知道,打不死他們。”
方繼藩拍拍朱厚照的肩道:“最重要的是,難道殿下沒有看出來,陛下對殿下而今寄以了厚望嗎?陛下越來越認可殿下了,殿下可千萬不要讓陛下失望啊。”
朱厚照一呆,不確定地道:“有嗎?本宮怎么覺得父皇很嫌棄本宮?”
方繼藩苦口婆心的道:“少說兩句狗皇帝,就不會嫌棄了。”
朱厚照撇撇嘴:“才不是呢,父皇又聽不到。”
“這可未必。”方繼藩道:“不是有句話叫隔墻有耳嗎?陛下耳目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