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
只欠東風。
弘治皇帝站在一旁。
雖是被朱厚照切過點什么,可第一次,卻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的太子去操縱別人的生死。
在這個時代,大夫,總還是被人尊敬的。
畢竟,懸壺濟世,和儒家的理念,頗有共通之處。
看著朱厚照認真的樣子,弘治皇帝有些恍惚,這……是自己兒子嗎?
誰知下一刻,朱厚照眼睛瞄了一眼歐陽志某個不可描述之處,輕描淡寫道:“太小了,比本宮小。”
“……”
弘治皇帝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方繼藩身子一顫,心里說,我很傷心,我很傷心,不能笑,不能笑。
朱厚照接著深吸一口氣:“清創口,取棉簽來。”
方繼藩忙是小心翼翼將棉簽沾了酒精,極小心的遞給朱厚照,朱厚照眼睛對著放大鏡,先翻開手掌的爛肉,而后,小心翼翼的開始蘸著棉簽徐徐的涂抹。
他很認真,眼睛像鉤子一般,自放大鏡里看去,一切都變大了,哪怕是歐陽志手背的毫毛,竟也粗大了許多,清晰可見。
好東西啊。
朱厚照的手很穩,這得益于他織毛衣和繡花的練習。
當然,若是要追溯起來,可能也和他練習弓馬有極大的關系。
最重要的還是天賦。
朱厚照心態好,他做手術,完全出自于他的愛好,緊張,不存在的,反正你死不死不管我什么事,我只要按方法把該做的做好就成了。
通過放大鏡,朱厚照開始認出了神經、肌腱和血管。
神經直接對齊即可,這只手,是不可能恢復如初,靈活使用的,只能回復一部分的功能。
肌腱倒還好,容易縫針。
最難的是血管。
可朱厚照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道:“取針來。
針是極纖細的,專門為手術而訂制,而線,亦是纖細無比,用的乃是羊腸線。
為了準備這些手術器皿,蘇月花費了不少的功夫,找的是最好的匠人,這時代也不指望大批量的生產,完全靠手工來制作。
古人總不缺乏能工巧匠,制出世上最好的工藝品,譬如馬王堆里出土的素紗禪衣,一件衣服,只有四十九克,以至于后世之人,無法理解,在古人那等條件之下,這樣的衣服,怎么縫制而出。這素紗禪衣輕薄到了極致,一件衣服若是折疊起來,竟可塞進火柴盒中。
朱厚照必須得用一根專用的鑷子,方能夾住這針,他死死的掐著鑷子,小心翼翼的在放大鏡之中,尋覓到了血管,通過放大鏡,將這針輕輕的刺入血管的外皮,而后……輕輕一針下去,接著……收針……再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