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現在染疫的人不多,整個半個京師,卻幾乎已經癱瘓了。
幾乎所有人都閉門不出,街面上蕭條又清冷。
關于天花,那動輒死亡過半的傳說,一代代的口口相傳,哪怕是現在各大營,現在都已門可羅雀。
而今的大明京城,是極為脆弱的,而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打馬,在這街道上,看著這百業凋零之狀,似乎也已感受到了疫病的恐怖。
二人至午門,隨即入宮。
劉健等人,在暖閣之中,汗流浹背,事情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的嚴重。
眼下,哪怕是政令,也無法通暢了。
即便是皇帝的旨意,約束了百官,可百官之下的差役呢?
哪怕差役們唯唯諾諾,可無論辦什么差,只要出了部堂或者衙門,他們便立即沒了蹤影,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這個時候,誰還敢四處招搖啊。
于是乎,六部幾乎停擺了,恐慌的情緒不斷的滋生和蔓延,使劉健面如死灰。
弘治皇帝低著頭,聽著來自于劉健的奏報。
他嘆了口氣:“這怪不得他們啊,這等生死大事,豈是人人都可視若無睹的,哪怕是朕,難道就不怕嗎?臣民們畏天花如虎……朕又豈能責怪。”弘治皇帝揮了揮手:“罷罷罷,不必處置,所有彈劾的奏報,統統留中吧。”
劉健無奈苦笑:“臣遵旨。還有一個奏報……”
弘治皇帝抬眸,看著劉健。
劉健道:“北通州,有自稱是白蓮教的,突然死灰復燃,四處賜人符水,還說喝了符水之后,可百病不侵,從者甚眾,這聚眾的,竟有數萬人,官府……官府……彈壓不住,事實上,也抽調不出人手彈壓,通州衛……通州衛駐扎在城郊,據說,也有為數不少的官兵,竟也對這邪說,深信不疑……”
弘治皇帝皺眉。
此時,他不由得開始變得謹慎起來。
大災之后,必有**。這一點,弘治皇帝比任何人都有足夠的警醒和認識。
人在絕望之時,倘若有一群妖人借此機會,給予他們希望,那么……勢必會使無數絕望之人,對他們深信不疑。
而此時的官府以及地方官兵,自身難保,哪里敢彈壓他們,甚至……這些可怕的言論,還可能使不少染病和害怕染病的軍戶,紛紛對那些妖人深信不疑。
北通州,距離京,不過是咫尺之遙,天花會傳播來京師,這些妖言,又何嘗不會呢?
弘治皇帝皺眉:“那些妖人,想不到竟是死灰復燃,可是……難道他們不怕天花嗎?”
“這些人,多是自江南來的,從奏報來看,其中荊楚一帶居多,陛下,四年前,荊楚一帶,也曾有過天花肆虐,臣在想,這些妖人,是否可能……”
任何人都清楚,染過一次天花且還活下來的人,是不會再感染天花的,這些人,是天生的免疫者,他們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出入北通州,而北通州無數的災民,早已如驚弓之鳥,這些人的出現,無疑給了不少人巨大的希望。
弘治皇帝臉色鐵青:“妖言惑眾,真以為沒有王法嗎?”
“現在的問題是,本地的官兵,有不少與之勾結,可其他各地的官軍,早已聞天花而色變,哪怕是陛下調動他們去北通州平亂,只怕他們也會心生怨言,到時,反而可能助長了妖人的氣焰。”
弘治皇帝不禁感慨:“莫非這是朕有失德之處,引發了上天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