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靜了下來。
弘治皇帝的臉色,從略帶蒼白,漸漸開始,有了幾分紅潤。
小宦官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若細蟲防疫之學,果為真,臣在此,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防疫之學,又何止能防傷寒之疫,只恐將來,仍有其他疫病,亦可防之。自圣著春秋以降,千百年來,疫病乃民之大害也,今……張森之說,實如拯救蒼生于水火……臣落筆至此,不禁瀟然淚下,張森之學,從何而來,駙馬都尉,方繼藩也。方繼藩從何而來,若無陛下悉心教導,使其改變惡習,求索真學,何有今日?臣竊以為,細蟲防疫之學,歸根到底,實乃陛下圣明之故……”
“……”
這奏疏雖然啰嗦,可事實上,卻是對君臣們而言,卻也頗有幾分好處。
因為,當這劉清奏報著說,張森的細蟲防疫之學在實踐之后,大獲成功時,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已經失態了。
正因為后頭還能啰嗦,反而讓君臣們有了調整心情的機會。
細蟲說,衍生出來了防疫學,防疫學,至少在京師,已救活了無數的百姓。
它使傷寒的染病數量和致死數量,直接降到了故地。
倘若只是染病者減少一些,倒也不足為奇,可有此巨大的成效,卻實在讓人意外。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下了金鑾,徑直到了宦官處。
“拿朕來看看。”
宦官忙是將奏疏獻上。
弘治皇帝拿起了奏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這奏報。
身軀,微微在打顫。
在古時候,所謂盛世的標準,就在于人口的增多。
對于皇帝好壞的評判標準,最直觀的數據,也大抵如此,雖然任何人都清楚,人口大量增加會帶來人多地少的災難。
可是……這個標準,卻一直為歷朝歷代的天子所信奉。
因為,生命,本身就是無價的。
人口減少,唯一的可能就是戰亂,和無窮無盡的災害。
可現在,弘治皇帝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個的人,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真是令人難以預料啊。”弘治皇帝始終不太明白一件事。
他所讀的圣賢書里,永遠都將治理天下的好壞,與黎民百姓生活的好壞來掛鉤。可他現在卻越來越發現,所謂治理的好壞,固然也有重大的影響,可為何,會出現一個區區發表奇談怪論的人,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救活無數的蒼生黎民呢。
無論怎么說,歐陽志所帶來的壞消息,和弘治皇帝心底的陰霾,終于在這大喜的消息之下,驅了個一干二凈。
“好,干得好!”弘治皇帝不吝嗇贊美之詞:“這個張森,真的了不起啊,肉眼看不到他的東西,他竟看了個真切,千百年來,被那疫病折磨而死的人,他卻能妙手回春,這……救了多少人啊。”
世上,再沒有人比救人,更有功德了。
弘治皇帝喜出望外的看著劉健和李東陽三人:“朕明白了,細蟲……是存在的。這張森所說的,并非是奇談怪論,還有那一本期刊,里頭說的話,也并非是子虛烏有。一部小小的期刊,里頭一篇小小的文章,竟可以誕生如此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