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所擔心的永遠都是工期的問題。
眼下天寒地凍,水泥混凝土根本無法鋪就,所以眼下貫通的,只有路基,而今,無數的匠人和勞工都已經紛紛回鄉過年,等開了春,方才會回來,倒是常威這些人留了下來,他們要看守著工地,還需將這些筑基和拓寬的道路,再巡視一遍。
這是大明第一條,真正意義的道路。
哪怕只是簡單的土木工程,可這看似簡單的背后,卻是無數人嘔心瀝血的努力。
幾口酒下肚,渾身便覺得熱乎起來。
無煙煤在炭盆里燒著,發出瑩瑩的火光。
夜色更深,十幾人坐在了炕上,當初入學時,還意氣風發,面色白皙的少年,而今卻都膚色黝黑,不修邊幅。
“天兒真冷啊,可惜要過年了,近來都沒有球賽。”常威笑了:“我運氣真糟糕,買什么賠什么,倒是聽說,那位朱大壽先生,連續預測了三次,有兩次都中了,哪怕是不中的那一次,也實是運氣,對方靠點球追平。”
“朱大壽到底是誰來著?怎么如此神秘。”
有人皺眉:“莫非……是師公……”
這么一說……所有人俱都身軀一震。
對啊。
世上還有誰,有此才能。
除了師公之外,誰敢自稱朱大壽?
其實坊間,確有這樣的流言,因為朱大壽的身份,實在過于神秘。
“我看,十之**就是師公了,師公經天緯地,無所不能。”
一群家伙們,提到了自己的師公,眼里放出光。
世上還有誰比師公更厲害的嗎?
并沒有。
匡扶天下,滿腹才華,立新學,建書院,鑄神兵、建新城,著作等身,隨便拿出一個門生,丟到外頭去,那都是能臣和才子。
“若是師公,那就太可怕了。”一個人道:“不過,哪怕是師公是朱大壽,這也不算什么。我最佩服的,就是師公那不畏嚴寒、傲霜斗雪、堅韌不拔,猶如青松一般的品德。”
…………
工棚之外。
某個人虎軀一震。
耳邊是呼呼的大雪,可一聽到青松二字,某個人的心里……突然暖和了起來。
方繼藩披著大髦,渾身裹的嚴嚴實實。
站在他之前的,也是一身裘衣的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來,是因為得知這大過年的,竟還有生員,在此修路筑基,弘治皇帝倒很是感慨。
方繼藩便在面前說,這大過年的,這些人真是辛苦啊。
弘治皇帝似是若有所思,竟是在此刻,起駕來此。
這一次,不是微服。
他的身后,是司禮監的太監,還有當值的翰林侍駕官,以及金吾衛指揮,至于其他宦官和禁衛,自不必言。
大家冒著風雪,站在門外,一個個凍得臉都僵了,個個抬頭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咳嗽,感受到了寒意,他臉色微青,聽到里頭有人議論朱大壽乃是方繼藩,就別有深意的看了方繼藩一眼。
方繼藩一臉無語的模樣,立即做出一副我沒有,不是我,他們瞎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