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絕不能讓。
整個縣衙,已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數千上萬人滔滔大哭,眾人拜倒在地,淚滿了衣襟。
前幾日,還病的要死的方老爺子,此時卻跪拜在了最前面,朝著歐陽志就是大哭。
“青天老爺哪,您得為我們做主啊,從去歲到今歲,咱們縣中上下踴躍納稅,哪一個不是傾盡家財……為了修這條路,咱們縣里貸銀近二十萬兩……可如今呢,如今這路卻是便宜了別人,縣老爺,這世上豈有這樣的道理啊……”
“使君……您得做主啊。”
眾人哭成了一團。
日子沒法過了。
歐陽志面上……是沉默。
他這等沉默,讓從前心驚膽戰之人,現在卻莫名的有了幾分信心。
這位縣老爺一看,就是謀定而后動之人,瞧瞧他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
歐陽志方才徐徐道:“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其他縣的事,本官只為一地父母,也干涉不得,可諸位的委屈,本縣豈有不知,既如此,那么……不妨……本縣與你們一道上奏,請陛下做主。”
一道上奏……
細細想來。
確實沒有錯。
涿州二縣,畢竟不在歐陽縣尊的管轄之內,就算想要管,那也是鞭長莫及。
這事,還真得朝廷來主持公道。
眾人竊竊私語。
“聽說這縣尊,曾經伴駕陛下左右,很受陛下的賞識,他既是讓天子做主,想來,一定是有信心的。”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方老太爺拜倒,二話不說:“既如此,縣尊要如何上奏?”
歐陽志沉默良久,才又道:“既有不平,自當不平而鳴,有冤屈,當泣血而告。”
“……”
一干人終于是慢慢的散了。
方老太公被人攙扶著出了縣衙,忍不住吮了吮手指頭,這手指頭上……還有殘血。
他晃悠悠的出來,在這外頭,那周武等人卻已上前,拜下道:“老太爺怎么說?”
方老太爺便和其他的士紳交換了一個眼色。
別看他們平時自稱自己是詩書傳家,別看他們滿口仁義道德,別看他們到了歐陽志面前痛哭流涕,可這時,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方老太爺面上沒有表情,眼眸閃爍著什么,淡淡道:“怎么說,還能怎么說,這路上,絕不許有外縣的人!”
周武便二話不說,在這寒日里脫了外衫,裸露出隆起的肌肉,一旁的莊戶給他遞來了長棍,他長棍一指,大喝道:“打他娘的!”
接著,人潮涌動,紛紛振臂:“拼了。”
……
械斗………
幾乎是宗族社會的傳統運動,一村一姓,為了一個水源,為了一塊田,甚至是作為娘家人,給自己嫁出去的女人出一口氣,任何理由都可能令整村,整姓,甚至是一個鄉的百姓出動,拿出各種武器,流血搏命。
這是貫穿了自秦漢以來的傳統,一聲號召,便是無數人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