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察……是大事。
一般是由吏部負責,由吏部的侍郎牽頭,對在京的官員,進行考評。
洪武高皇帝在的時候,規定三年一考,此后則改為了十年一考。等到弘治皇帝登基,似乎覺得十年一考過于漫長,便規定六年舉行一次。
這六年一次的京察,可是關系重大啊,京察之中,分為了四格八法,考評一個官員的守、政、才、年,從操守到能力,再到才華和年齡,無一不在考察之列。他們的每一格成績則列入稱職、勤職、供職三等,來評定官員的好壞。
朱厚照對于京察,一丁點興趣都沒有,覺得劉瑾小題大做。
可方繼藩卻很重視。
京察關系重大,直接關系到了一個官員的評價的:“歐陽志,四格如何?”
劉瑾道:“歐陽知府,無論是操守、年紀、才能和才華,俱為優等,列入稱職之列。”
方繼藩才放下了心,忍不住眉飛色舞:“這就對了,我方繼藩還不信了,吏部有這么大的膽子,敢給歐陽志穿小鞋,打不死他們。”
顯然,這是最優的評價。
可接下來……劉瑾卻是期期艾艾。
方繼藩追問:“你繼續說下去,只是……只是……保定府下頭各縣的縣令,考評都是不佳,譬如博野縣縣令,四格皆為供職……
供職……
這供職就是第三等了。
名列末等,雖是叫‘供職’,可這是遮羞的說法,大抵就是說,這個人才能不行,人品也一般,治理的能力很糟糕,再通俗一些,這個人,就是個庸官。
這可能是要直接革職的啊。
“保定府下轄的八縣之中,列入末等供職者,有七人,還有一人,也不過是個勤職而已。”劉瑾憤憤不平的道:“可是反觀通州,就不同了,通州只轄四縣,可這四縣,統統都是一等的‘稱職’,在京畿諸州府之中,值得稱道。
“奴婢在琢磨,這豈不是吏部故意為之的嗎?哪怕他們將歐陽知府列為了一等稱職,可實際上,卻是完全的否認掉了保定府新政的成績。反而是那通州府……被評為了優等,吏部對通州的評價是,縣治佳,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乃京師首善之地也。”
“奴婢覺得冤枉哪,通州成了首善之地,這豈不是說,這新政,是那楊一清的功勞,和干爺還有歐陽知府沒有關系了?孫兒覺得吏部太黑心了,所以思前想后,特來稟告干爺,這事兒,不能這樣算了。”
方繼藩猛然想到,弘治皇帝提及到保定府的時候,那意味深長的表情,顯然,吏部的奏報,陛下已是看過了。
方繼藩氣的吐血:“吳寬那狗東西,竟是黑心至此。”
朱厚照忙道:“你消消氣,消消氣,不過是京察而已,父皇未必會相信。”
劉瑾磕頭:“這……還真可能相信。”
“啥?”朱厚照看著劉瑾,疑惑不解。
劉瑾道:“太子殿下,這滿朝大臣,哪一個不是在說楊一清的好話,陛下一開始可能不信,可眾口鑠金,大家都說著通州,乃世外桃源,想不相信,也不成啊。再者說了,這主持京察的吏部右侍郎吳寬,當初,陛下在做太子的時候,吳寬為東宮侍講,這可是給陛下講授過經義的,陛下歷來傾慕他是一個兩袖清風,為人正直的君子,且這吳寬在朝,確實官聲極好,從沒有什么過失,奴婢還聽說,吏部之中,就吳寬沒有在新城買房呢,他是真窮,家中的妻子,穿著的都是粗布衣衫。陛下去年,還聽說過這個情況,特別嘉許了他。”
“殿下,干爺,你們想啊,這么一個人,陛下會不相信他的話嗎?會質疑此次京察的結果嗎?只怕用不了多久,吏部就有功考簿出來了,很快,保定府的不少官員,都會被革退掉,他們的考評,實在太低劣了。”
方繼藩心里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