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陛下……”
弘治皇帝打斷了思緒,抬頭,看著一個小宦官已匍匐在地:“何事?”
宦官道:“外頭……科學院的院士,將翰林侍學吳彥打了,誒喲,渾身都是血,那個……狠哪……”這宦官聲音顫抖,顯然作為見證者,他心有余悸。
打人?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站在一旁,心里RI了狗,這不是敗壞我方繼藩的名聲嗎?這么多人打一個,這還是人嗎?為什么不輪流跟吳彥單挑?
方繼藩咳嗽:“陛下,一個巴掌拍不響。”
弘治皇帝手里還捏著奏疏,點點頭。
有道理!
他繼續拿起奏疏,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淡淡的道:“嗯,打人,是不對的。”
說著,繼續看奏疏。
宦官抬著頭,有點懵了。
這到底是個啥子意思呢?打人是不對的,那下一句是什么?
等了老半天,沒聽到下一句,倒是站在弘治皇帝身邊的蕭敬似驅蒼蠅一般,擺擺袖子,小宦官明白了,立即起身,躡手躡腳的出去。
這奏疏看了良久之后,弘治皇帝將奏疏放下:“好,這蒸汽船,雖不知下海之后,功用如何,可當下下西洋,確是局限重重,太子與繼藩此舉,也算是利國利民了。”
方繼藩謙虛的道:“這都是陛下英明的緣故。”
弘治皇帝不禁道:“怎么又轉到了朕英明了。”
方繼藩理直氣壯的道:“倘使其他天子,兒臣豈敢如此放肆,擅自與太子殿下研究蒸汽船,正因為陛下乃是圣天子,寬宏大量,明察秋毫,臣等才可以發揮所長啊。因而,這和陛下的圣明,是分不開關系的。兒臣常對太子殿下說,陛下外柔而內斂,以仁孝治天下,兒臣是生在了好時候啊,如若不然,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陛下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不是圣明,又是什么?”
弘治皇帝聽著,既覺得悅耳,又覺得有道理,卻嗔怒:“就你話多。”
他早將什么吳彥,忘了個一干二凈,似乎……壓根懶得去提起,而后,他徐徐道:“這蒸汽船,要繼續研究下去,倘若當真有益于下西洋,朕不吝重賞。”
方繼藩道:“臣遵旨。”
弘治皇帝臉色又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前幾日,朕看了歐陽志的奏報,歐陽志在保定和通州,任這巡撫,已是越發得心應手,他提拔了不少人,盡是干練的人才,朕在想,我大明……到底需要什么樣的人才呢?那些小吏,提拔了上來,治理一方,竟也能得心應手,不只如此,他們對于地方的事,更是看得通透,做事的方法,也有章法可循,這地方父母官,上承朝廷之命,下安百姓,朝廷的政令能否得以實施,地方上的百姓,能否安居樂業,都與他們息息相關,朕越想,越覺得……士人的局限,實在太大了,學而優則仕,讀書讀的厲害,就可以做官,那么……這與太子那般,織毛衣織的厲害,便可做官,又有什么分別呢?”
弘治皇帝露出了失望之色,長久以來,他對士人,是極信任的,可這份信任,他越發覺得,被辜負了。
弘治皇帝又道:“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想要改弦更張,豈有這般容易。”
“朕在想,歐陽卿家在通州和保定府新政,既已經提拔了不少吏員,不妨……在這上頭做文章,暫時在這新政之地,朝廷不再委派科舉的官員了,讓歐陽卿家,自行處斷,可若只是如此,卻又不可,政出一門,非國家之福,保定府和通州,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無論是什么事,都可以隨心所欲。不妨,就將這選拔吏員的制度,擬出一個細則來,按著這個章程,來施行,什么樣的人,可以為吏,什么樣的人,可以提拔……你是歐陽卿家地恩師,先和他通一聲氣,此外,你也要請教一下劉卿家等人,到時,上一道奏疏給朕。”
方繼藩聽到此處,便明白弘治皇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