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艦一路向南,天色暗淡下來,而后,又迎接了清晨的晨曦,迎來了烈陽,海水濤濤,順著既定的航線,那煙囪不斷的翻滾著烏煙,巨大的船身,在海天一線之間,全速而行。
只一日功夫,便倒下了數十人。
這些人上吐下瀉,個個被抬入了船中的蠶艙中靜養。
哪怕是還沒倒下的,也個個都是病怏怏的。
這一副老骨頭,怕是要交代于此了。
人們相互鼓勵,又相互哀嘆。
弘治皇帝在艙中,這本是指揮艙,并不狹小,可陛下在此,方繼藩和朱厚照,便只好灰溜溜的滾去其他艙室里制定作戰目標了。
好在,船里也有茶。
弘治皇帝喝著茶水,蕭敬站在一邊。
李東陽已經去了蠶室了,謝遷乃是江南人,倒是習水性,能保持著一點閣臣的風度,可是所謂的風度,也是有限的很,他依舊臉色蒼白。
兵部尚書馬文升,也跪坐在一邊,還有一些如梁儲等大臣,個個……沉默的跪坐著。
弘治皇帝呷了口茶。
他挺驕傲的。
居然自己沒有暈船。
在船上已呆了一日多,依舊沒有習慣,卻也能體諒,這些船夫和水兵們的艱辛了。
“卿等只在船中,就待不住,說是艱苦,可這些船夫,這些水兵,常年在海中漂泊,卻還需出具苦力,他們怎么就熬得住了?”
一番奚落,讓眾臣無言。
“陛下,這都已經出海了一日多,是不是,該返航了?”馬文升不禁道。
弘治皇帝淡淡道:“現在船行到了哪里?”
“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對這……大家沒有概念啊,只曉得大家在船上,船上日子很不好過,其他的……
弘治皇帝有點無語,卻又不好再說什么,尤其是魯國公的戰死,和登州的遇襲,令他心里惱火,無處發泄,便抬頭,瞪了蕭敬一眼:“你也不知道?”
蕭敬忙是拜倒:“奴婢……奴婢……”他雖想胡扯一番,可想了想,在這海上,連胡扯都詞匯貧乏:“奴婢不知。”
“干什么吃的!”弘治皇帝怒氣沖沖:“朕要你有何用?”
蕭敬嚇的面如土色,忙是道:“奴婢,奴婢這就去問問。”
弘治皇帝厲聲道:“問?人家都在忙著,腳不沾地,你一個吃干飯的,去做什么?添亂嗎?”
蕭敬再不敢說啥了,乖乖跪著,愛咋咋地吧,十八年后,又是一個好太監。
馬文升想說點什么,卻又欲言又止,算了,不說了。
船上的伙食,味同嚼蠟。
這玩意太粗糙了。
到了深夜,許多人都輾轉難眠,畢竟,夜深人靜時,船上所發出來的震動和噪音實在太大了。
有時,又難免有人杞人憂天,若是一個浪頭打來,豈不就這么死了個不明不白。
就在這焦慮之中,勉強睡下,次日,便被無數的號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