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對此有印象:“這幾月,都有成長,有時一月,竟可成長一成。”
“可還是差得遠了。”方繼藩道:“須知,眼下的鋼鐵,可是產多少,就能賣多少,不愁銷路,按理來說,成長應當驚人,不少的作坊主,都該立即進行擴產,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拿出所有的身家,向錢莊借貸,也要滿足修鐵路的需求,趁此機會,瘋狂的擴張不可。”
弘治皇帝似想起來了什么,頷首點頭。
“只是,有不少人,依舊還是小富即安的心理,這并非是他們不貪圖利潤,或是因為,他們安于現狀,而是他們畏縮了,王不仕乃是京師,一等一的首富,兒臣就是要借他為表率,他越是張揚,這般張揚,還能活得有滋有味,其他人看在眼里,才能安心,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兒臣,也是未雨綢繆,非要立這個表率不可啊。”
“這就是你所舉薦的那個鄧健的手筆?”
方繼藩道:“正是此人,此人骨骼清奇,實是萬中無一的……那個那個……”
方繼藩本想說人渣,可細細一想,他就算是一個狗東西,那也是本少爺的狗東西,因而嘴下留德。
弘治皇帝皺眉,他不喜歡這樣的風氣,卻還是道:“既如此,那么,要讓王不仕奢靡,何以,讓他戴那么粗的鏈子,還有那個墨鏡,朕看著,瘆得慌,總覺得是瞎子一般,還有……”
方繼藩笑吟吟地道;“陛下,眼下,銀子已從士紳還有無數文武大臣手里,流到了何處?那些文人雅士,現在手里只有土地和宅邸,這銀子,大多數,都流入了一夜暴富的富賈手里了啊,這些人,若是讓王不仕去玩什么文玩和字畫,還有那些士紳和讀書人才玩的玩意,陛下,那些該死的暴發戶們,他們暫時也看不懂哪,這些東西,是誰手里有銀子,就給他們展示什么,根據……根據兒臣錢莊之中的統計,士紳們現在窮的叮當響,所有的身家,都在宅子上,他們看得懂看不懂,都不重要,陛下是個有情趣的人,自然覺得王不仕礙眼,可……有銀子的人,覺得新奇、有趣,就成了。”
理是……這么個理。
弘治皇帝撫案,可還是覺得……
呀……他突然意識到,朕的愛卿們,都成了欠了錢莊一屁股債的窮光蛋啦……
那以后宅子……
這西山建業,弘治皇帝的股份可不少,更不必說,東宮也占據了大量的股份。
弘治皇帝猛地又開始憂心起來。
卻在此時,方繼藩樂呵呵的從袖里取出一個錦盒來:“說起這個墨鏡,兒臣倒是想起來了,前幾日,兒臣特意命人,打制了一副墨色的金絲眼鏡,這眼鏡,還根據了陛下的眼睛度數和偏光,進行打磨,陛下,這眼鏡,乃是墨鏡和近視眼鏡二合一,為了制造這副眼鏡,兒臣可是聘請了名匠,單單這成本,就花費了千兩,還請陛下,笑納……”
方繼藩將錦盒打開,頓時,兩個碩大的墨色鏡面,出現在了弘治面前。
弘治皇帝面上一冷:“繼藩,你也當朕是瞎子嗎?”
口里雖罵,一聽成本就是千兩銀子。
弘治皇帝有銀子,卻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而且,論起來,他也算是半個‘暴發戶’,在暴發之前,自己的內帑里,不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年年虧空嗎?從前為了節省宮中擁度,沒少節衣縮食,他對銀子,是頗看重的,一千兩也是銀子啊。
方繼藩忙道:“兒臣不敢,這只是兒臣的一點心意,還請陛下笑納,若是陛下不喜歡,那么兒臣,也戴不了,只好將其銷毀了。”
弘治皇帝憋紅了臉。
這是羞辱朕!
他氣喘吁吁的道:“將鏡子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