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手術,最麻煩之處就在于,因為鉛彈射入了人體,有破裂的可能,因而……必須將所有的彈片一一取出,而這種碎片,可能只有只比塵埃大一些,且因為時間久了,它們與血肉粘合在了一起,幾乎難以分辨。
因而,手術的過程,十分考驗人的眼力、判斷力,不只如此,手要絕對的穩,一丁點的抖動,都可能功敗垂成。
殺人與救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朱厚照手中的手術刀,沒有停頓,過了片刻,他突然道:“咦,怎么劉師傅沒有叫了?”
方繼藩已是筋疲力盡,在一旁繼續把著劉杰的脈搏,在這個沒有心電圖的時代,好像也只有用這種方法,來確定劉杰的狀態。
方繼藩道:”想來,是喉嚨叫破了吧。“
朱厚照努力的將鑷子小心翼翼的探入了傷口,猛地,手一收:“這一次手感不錯,我就知道。哈哈……你看……”
鑷子夾出了一個鉛片。
隨即,丟入了一旁的鐵盤里。
哐當。
朱厚照隨即道:“理應都取出來了。來……上藥,準備縫合,老方,我教你一招獨門秘籍,這是我從織毛衣中感悟出來的,這傷口,應當這樣縫,才最是穩妥。”
不會做針線活的大夫,絕對不是一個好大夫。
朱厚照的嘴巴在口罩之后,開始輕松的哼著《鍘美案》的曲兒,取了線,開始縫針。
方繼藩有點受不了他:“殿下,不要哼曲,嚴肅一點。我們在救人呢。“
朱厚照只好停了唧唧哼哼。
他將傷口一層層的小心縫合,冷不丁道:“我們大明,何時出一個包拯啊。”
方繼藩:“……”
縫合結束,繼續上了藥。
朱厚照松了口氣,將東西一丟,早在一旁的蘇月忙是開始收拾。
“殿下,都取出來了。”
“當然取出來了。”朱厚照兇巴巴的道:“本宮的手段,還容得了你們質疑,狗東西,什么不好學,偏學方繼藩,方繼藩有腦疾,你也得腦疾了?”
蘇月被罵的狗血淋頭,不敢反駁,心里卻還是美滋滋的。
方才又一次見到太子殿下神乎其技的手藝,實是嘆為觀止,他就站在一旁,很多時候無法理解,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做出判斷的,明明肉眼看到的是一團血肉……
看著鐵盤里,七八個大的也不過米粒大,小的幾乎肉眼都看不清的鉛片,卻表皮竟還黏著血肉,蘇月心里,咋舌不已。
在傷口包扎之后,朱厚照摘下了口罩來,接著拿起了病歷,而后鄭重其事的道:”鉛在體內這么久,被人體所吸收……會有一定的鉛中毒,你看著病歷里,就有頭暈、乏力等反應。不過還好,還未腎絞痛,說明……還沒有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慢慢調養吧。除此之外,就是感染的問題,上青霉素即可,來,再給他打一針青霉素。“
朱厚照大抵交代一番,和方繼藩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蠶室。
誰料這一出來,便見許多眼睛,森森然的看著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
原來弘治皇帝、劉健人等,早在這蠶室外頭等了。
劉健頭暈目眩,整個人已是沒了氣力,被人攙扶著,眼睛已經哭腫了。
也難為他這個年齡,還遭這樣的罪。
其余人等,個個露出緊張之色。
弘治皇帝劈頭蓋臉就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