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后宅,還剩下半邊。
畢竟使用黃火藥時,控制了量,不能傷及無辜,方繼藩終究還是一個善良的人,是講道理的。
因而剩下的半邊后宅已經征用。
來了這里,就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樣。
方繼藩已坐下。
須臾之后,陳忠等人進來。
雖然早就預料到陳忠等人肯定會受一些折磨。
可此時見這奄奄一息的老人,衣衫襤褸,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片好肉。方繼藩不禁微愣。
陳忠見到了方繼藩,似乎突然找到了依靠,混濁的眼眸里終于有了幾分清明。
方繼藩起身,見他要拜下,連忙將他攙扶起來:“無事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辦。”
陳忠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錐心之痛,錐心之痛哪,一入牢獄,即行拷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真的心痛了。
當初在錦州,面對韃靼人,尚且沒有絕望過,因為他知道,他的前面有城墻作為依靠,他的身后,是關防九邊的數十萬精銳,隨時出擊,他的身邊,是平時里在邊堡里同吃同睡的袍澤。
可今日的遭遇,那等無助和絕望,卻令猶如錐心一般。
方繼藩深吸一口氣,有點點無措的感覺,來到這個世界久了,便是連安慰,都不知該如何安慰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歐陽志:“你,來安慰一下他。”
歐陽志沉默…面色依舊僵硬。
方繼藩這才發現自己所托非人了,很快轉而看向歐陽志后頭的蘇月:“你來吧。”
“是。”蘇月躬身行禮:“師公,還是先治傷吧。”
方繼藩揮揮手,吁了口氣,接著面容一冷,咬牙切齒起來。
那江言,已經五花大綁的被人扯了進來。
江言內心絕望到了極點,經過一番折騰,他惶恐起來了,可見了方繼藩,又忍不住道:“我……我乃欽差大臣,有皇命在身。”
他還要試圖,做最后的努力。
方繼藩笑了,笑得很溫和,道:“你是欽差,我并不害你性命。”
江言聽罷,心里總算松了口氣。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方繼藩想要害自己性命,一旦死了,那就真是一切都沒了,只要一息尚存,那么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沒柴燒,這方繼藩,犯下如此大罪,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江言感覺心里又有了底氣,氣呼呼的道:“齊國公,你膽大包天……”
“且慢著。”方繼藩緩緩收起了笑意,表情一下子轉為陰沉,聲音漸漸又冷了:“別和我提什么大明律,我沒興趣知道,我當然不會加害你,不過……來人,將那江孜押進來。”
本還剛剛有一丁點威嚴的江言,身軀一顫。
那江孜被人推搡進來,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正在后宅里出恭,剛剛撒了一泡尿,結果……又嚇尿了,驚魂未定時,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直到被人逮了起來。
江孜一見到江言,立即大叫道:“爹……”
后頭有人踹他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江孜直接在地上打了個滾,繼續哀嚎。
方繼藩看向江言,眼帶嘲弄道:“你看,江御史,你是欽差,我給你一點面子,可是這……是叫那什么什么吧,他是不是你兒子?他身上可沒有功名,也不是朝廷命官,更不是欽差,我現在可以打他嗎?”
方繼藩素來就是行動派,說著,便直接上前一腳,畢竟是有練過的人,無論嚴寒酷暑,方繼藩從沒有中斷過這樣的練習。
這腳力驚人,直接踹在跪地的江孜面上。
啪的一聲。
江孜疼的涕淚直流,口里不斷念:“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