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坐在了椅上,等那書吏走了,面上卻是陰晴不定。
不得不說,這位奧斯曼的蘇萊曼王子,給予了他極深刻的印象。
他心念一動,取了筆墨,下筆如飛,寫下了一封奏疏。
…………
溫室里的試驗田,眼看著就要到收獲的時候了。
朱厚照就更加忙碌了。
每一個試驗田的數據,都需親眼看過才放心。
若是有什么異常,還需親自走訪,這些日子,朱厚照渾身都是土腥氣,整個人頗有幾分土行孫的風采。
方繼藩請了朱厚照幾次,都是想讓朱厚照主持一下教坊司的事。
這在各縣招募樂者,建立劇團,已是刻不容緩,陛下都已經撥了銀子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蓄勢待發。
可教坊司現在歸鎮國府節制,自然而然需要太子殿下親自來拿一個主意,至不濟,你來做個橡皮圖章也好。
你的印呢?
催了幾次,朱厚照才姍姍來遲,卻是一臉氣憤的樣子,到了鎮國府,便見方繼藩施施然的坐著喝茶,七八個教坊司的官員則在下首垂立。
為首的教坊司奉鑾,區區九品官,見到了太子,激動得不得了,下意識的就跪下了,其他韶舞、司樂等官,就更加不入流了,紛紛拜倒。
唯有新任的右司樂吳家旺,卻沒有急著跪下,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當初……可是翰林。
如此一來,便顯得他鶴立雞群了。
于是朱厚照就注意到了吳家旺,皺眉道:“別人都跪了,你為何不跪?”
吳家旺自覺得自己是和別人不同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而是侃侃而談道:“太子殿下,禮記之中有言……”
他話說一半,倒是他的上官奉鑾急了,抬頭氣呼呼的盯著他,厲聲呵斥道:“什么禮記,你以為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教坊司這里只有皇上,咱們是管著樂者的,樂者是干嘛的,是取悅人的,你說啥禮記?太子殿下面前,你區區一個司樂,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混賬,跪下!”
這一番話,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人了。
可偏偏,這不入流的奉鑾,是在訓斥自己的下官。
翰林有翰林的規矩,翰林需要表現自己的風骨,因而做了翰林,可以時不時的顯得自己鶴立雞群。
可到了教坊司這里,你算是什么東西,這里的規矩就是見了誰,只要他還是一個官,你就得陪著笑,恨不得抱著人家的腿叫一聲爺,反正無論是什么官,你的官階都比別人低,高談闊論,表現風骨,你吃錯藥了嗎?
可這對吳家旺而言,這番話,卻不啻是奇恥大辱,他看了自己的上官奉鑾一眼,想說點什么,可其他幾個同僚也跟著幫腔,他們也急了。
那左韶舞也厲聲道:“還站著做什么,跪下呀,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