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臣搜羅這些,便是讓治下的讀書人,借去,讓他們自己進行抄錄,這滿屋子的文章,統統都是八股經義集大成者,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臣便想,若是能熟讀八股三千篇,這科舉考試,豈在話下?”
王廣激動的嘴皮子顫抖,看著自己的心血,眼眶竟是不禁濕潤。
這些年,自己可是將心思都撲在了這上頭,這才有了廬州府的文風鼎盛,有了廬州府的教化之功,現在,陛下親來,自己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了。
王廣心里很驕傲,這些書籍可不是誰都有的,很多都是自己花心思搜羅來的。
因此他也沒注意弘治皇帝的表情,而是依舊滔滔不絕的炫耀著,就好像在細說珍貴的寶物。
“正因為如此,臣的教化,在天下各州府,堪稱冠絕天下,還有這幾部八股范文,這些統統都是臣挑選出來的大作,都是臣親手抄錄的,臣在抄錄時,感受到文中的精妙撲面而來……”
弘治皇帝突然道:“這些八股文……若卿家都在搜羅和抄錄,豈不是沒有其他事可干了?”
突然這么一個疑問,讓王廣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著弘治皇帝,像潑了一盆涼水,嘴皮子哆嗦了一下,隨即才道:“陛下,教化,乃是重中之重的事,只要教化成了,那么無為而治……自然一切都可……水到渠成。施……施政之要,重在人心,人心之要,重在教化,教化之要,首在言傳身教,陛下……這……這……”
弘治皇帝看著王廣,格外認真的問道:“那么……這幾年來,入學讀書者,有幾何?”
“這……這……”
王廣自然說不出來,支吾了半天也沒個具體的數目。
弘治皇帝道:“既然重在教化,那么這仁義之學,理應深入人心才是,若是人人知書達理,才是大治之世,這……對嗎?”
“對,對。”
“可廬州府上下,能識文斷字,知曉仁義者,又有幾人?”
“這……”王廣一時竟答不出來,他道:“廬州府現在有進士……”
弘治皇帝失望的搖頭:“朕想知道的是,在這里,有多少人入學,有多少人,能學的仁義廉恥,是十之一二,還是百之三四?”
王廣有點懵了,嘴角微微抽了抽。
陛下這個問題,他聽不明白啊。
這和教化有關系嗎?
教化的事,是讀書人的事。
怎么和尋常的百姓,有什么關系了?
難道平常百姓也得讀書?
一時王廣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竟是踟躕起來,答不上來,臉微微紅了,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