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瞇著眼,凝視著弘治皇帝,卻突然意味深長的呷了口茶:“那好,就不談這個,欽使乃是山東濟南府泰安州人?你的授業恩師,可是山東的孔念先生?此人老夫頗有耳聞,雖是素未謀面,卻和他也有一些淵源。”
弘治皇帝心里不禁想,想不到,這底細,竟都被他打探了,弘治皇帝敷衍道:“自進京做官之后,雖偶爾修書,卻已許久不見先生,這些年來,日漸生疏了。”
“師生之誼,怎可生疏呢?”曹元笑容可掬的道:“孔先生,雖是在野,可是料來對欽使的前途,很是放在心上,你畢竟是他的得意門生。我見欽使,全身上下,都有浩然之氣,可是為何,迄今為止,還是翰林院侍讀呢?”
弘治皇帝已開始不知他葫蘆里到底賣了什么藥了。
“說到底,無非是當今朝廷,豺狼當道,以至賢良之才,竟是晉升無望,老夫雖在南京,卻也知道,現如今,平步青云的,多是那西山出來的,反是我等正途出身,竟是敬陪末座,說來羞愧。想來也是,那吏部尚書之位,不就在西山的大弟子歐陽志手里嗎?他要任用自己的人,誰也不能奈何。不過……吏部右侍郎吳忠,老夫倒是有一些交情,欽使此番回京,若是走吳忠的門路,或可趁今日欽命之功,借此平步青云,不妨如此,老夫這便修書一封,給那吳侍郎,吳侍郎看我薄面,想來定會對欽使有所關注。”
弘治皇帝心里猛地震怒。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結黨營私?
又或者是,借此利誘自己?
弘治皇帝不禁想,倘若真正的欽使來了,不知在這曹元的誘惑之下,是否會就范。
弘治皇帝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這事關吏治,自有吏部秉公而斷,倒是不敢有勞曹公。”
曹元聽到此處,心里已是震怒。
說實話,區區一個翰林侍讀,在他眼里,早不算什么了。
之所以對眼前人忌憚,不過是因為對方欽使的身份。
誰知道此人,在遇刺之后,竟還油鹽不吃,且態度不明。
現在箭在弦上,南京諸官已是上奏,借了這欽差遇刺,大做文章,暗指魏國公府謀反,因而行刺欽差。可若是這欽差不松口,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這好話說盡,又是提起了對方的恩師,又表示了將來可以給他一個前程,哪里曉得,對方依舊如此,眼前這個人……實是愚鈍,不開竅!
曹元頓時變得不客氣起來:“宦海浮沉,誰知道明日的榮辱呢,今日欽使貴為欽差,奉皇帝命,固然是威風,可回了京師,繳了旨意,還是侍讀。那吏部吳侍郎,既可將人提拔起來,可若是惹惱了他,想要借京察之風,貶黜掉某官,也是常有的事。何況,老夫乃左副都御史,雖掌的不過是江南言路,可在都察院之中,卻也有幾分人脈,倘若有人在此時,彈劾欽使,這于欽使的官聲,只怕有礙吧。”
弘治皇帝心里更怒。
這話,已是**裸的威脅了。
堂堂朝廷的欽使,居然……居然……
他無法想象,這清平世界,到底藏了多少的污垢。
卻見曹元躊躇滿志的看著自己。
弘治皇帝登時氣的臉通紅,咬緊了牙關。
弘治皇帝的反應,沒有超出曹元的意料之外。
似這樣在翰林院里待了大半輩子的翰林,還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竟是到了這個年齡,還帶著‘孩子氣’。
這在曹元看來,卻是再正常的現象,人都有YU望,自己先拉后打,不怕眼前這人不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