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即將要開始,按照規矩,但凡這樣的事,禮部不但要確定吉日,而且還需準備一切大典所需要的規章禮儀。
而太子在那一日,自是萬眾矚目。
到時,大臣們該怎么下跪,如何對上皇行禮,又如何對新皇行禮,新皇先要站在哪里,而后坐在哪里,如何接受百官的禮儀,又該說什么,這里頭……是半點馬虎不得的。
這禮部專門派了人來,教授太子如何應對這繁文縟節。
朱厚照自是不肯,現在……這禮部的郎中,已是鼻青臉腫,可依舊還是伸著脖子,你打啥,有本事再打我的模樣。
方繼藩在一旁架著腳,傻笑。
因為朱厚照碎步而行的樣子,像極了一只鴨子。
方繼藩笑一次,朱厚照便惱一次,索性就拿這禮部郎中來出氣。
郎中倒是很硬氣,因為典禮出了問題,定是他來背鍋的,在生命危險跟前,他必須堅強和有所堅持。
朱厚照終于不耐煩了:“好啦,好啦,明日再學,明日再學,不是還有三五日嗎?”
“殿下,還有兩日了。”這郎中撇撇嘴,他感覺自己要瘋了,太子覺得累,他其實更累啊!
朱厚照不以為然的道:“不就是上前先聽父皇的旨意,等他冊立了本宮為皇帝,到時本宮便上龍椅,稱孤道寡。”
“這不一樣。”郎中極認真的道:“太子殿下,雖然說起來簡單,可是做起來并不容易,譬如殿下應該請辭幾次?此后……陛下該用多少步走上金鑾?是先邁左腳還是邁右腳,即皇帝位之后,語速當如何;接受大臣三跪九叩之后,要多久……”
朱厚照聽得頭發暈,怒道:“住嘴,再敢多嘴,本宮閹了你,送你入宮。”
郎中卻是面不改色,梗著脖子,一副倔強的樣子:“今左是死,右也是死,大典之上出了差錯,臣便死無葬身之地,殿下打死臣,也還是死,至少臣這樣死,可以顯得剛烈一些,臣就索性直說了吧,殿下若是學不會,臣今日就不打算活著出去!”
他很硬氣的拍拍自己的腦門:“殿下若是大怒,就動手吧,就打這里,給臣一個痛快!”
朱厚照:“……”
朱厚照沉默了片刻,見方繼藩也老實了,隨即道:“是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自有夏以來,朝官尊左;燕飲、兇事、兵事尊右。到了春秋時朝官尊左;軍中尊右。此后秦人尊左。漢代尊右。六朝朝官尊左,燕飲尊右。登基大典,乃是大典,非兵事,所以尊左,先邁左腳。”
朱厚照又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本宮隨口一問,你為何啰嗦這么多。”
“凡事都有淵源,沒有淵源就是無根浮萍,殿下不知,臣自當告知,臣告知,殿下自知之。”
朱厚照:“……”
就這么被折磨了兩日,朱厚照已經開始甩袖子,口稱不做天子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吉日。
這一日子時剛過去,朱厚照便已被許多的大臣包圍。
方繼藩也被人拎了來。
他大聲抗議,又不是他做天子,起這么早做什么。
可實際上,沒人理會他。
百官們無論是喜是憂,也早早的在大明門候駕。
朱厚照穿著蟒袍,穿戴齊了,四處張望,口里喚著:“老方,老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