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內一處里外五進的院子中。
后院有一獨立小樓,談不上多高貴典雅,卻顯得有些精致,用料考究色彩鮮明,都在彰顯著主人的身份。
然而此刻,小樓內的臥房之中,一個年約十七的少年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一言不發,裸露在被子外的雙手均有大塊大塊的黑皮。
一個年紀約莫四十的員外打扮的人正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長子,不斷地唉聲嘆氣。
旁邊還有一個從妝容看很精致,但臉色卻無比憔悴的中年女子不斷地抽泣。
許是被人哭得煩了,那員外怒喝一聲:“別哭了!”
隨即反應過來,怕吵到了床上的長子,壓低了的聲音卻帶著憤怒:“大夫都說了,大郎雖然遭了雷擊,但理應受傷不重,隨時都會醒來,你在那哭喪個什么!”
“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么能不疼!”挨了呵斥的中年女子卻不樂意了。俗話說母子連心,自己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當娘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那也是我兒子!”員外郎雙眼圓瞪。
“既然是你兒子,你何必這么放縱他!要不是他非要去放那勞什子風箏,哪里會被雷擊!再說了,要不是你偷偷給他張羅匠人,他怎么做得出來!你這個當爹的當得好沒良心!”
員外自知理虧,不敢再說什么,只要走到旁邊,假裝去看看藥熬得怎么樣了。
中年婦女見丈夫不再說話,瞬間也失去了吵架的興致。畢竟,吵架再厲害,吵贏了又能如何呢?自己的兒子依然是躺在床上醒不來啊!
想到這里,又開始低頭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原本關閉的房門被人用巨力推開,兩扇門板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兩邊的墻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緊接著一個穿著皂袍的中年人連滾帶爬的進了房間,口中還在大喊:“老爺,老爺,不好了!”
那原本就是在裝作看藥的中年男子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呵斥,卻聽到來人口中半點沒停接下來的話語,手中伺候著的藥罐子摔倒了地上……
只聽進來的人帶著哭腔喊道:“二少爺……二少爺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中年男子臉色猛變:“什么!二郎現在何處!”
“在蘇州府衙!就在半刻鐘前,蘇州府衙來了幾個差役,不由分說就將二少爺給架走了!小的本來說要先跟老爺稟報,但幾個差役身后跟著的是推官呂大人,陰沉著臉走進來,不由分說就把二少爺給帶走了!”
中年男子只覺得頭部一陣陣眩暈,無意識地用手扶住額頭,嘴中狠狠道:“姓呂的!枉我這么多年把你當兄弟,你就這么對待我老胡家!”
手指發力,將自己的額頭都捏得發紅了。
那邊原本還在哭著的中年女子,聽到了這個消息,“啊”的一聲尖叫,直接劃破了屋頂:“我的起兒啊!”
也怪不得這對夫婦如此反應。
中年人叫胡德富,乃是蘇州城里有數的豪商,中年女子乃是他妻子王小鳳。兩夫妻多年來相濡以沫,就生了兩個兒子,眼下一個還在病床上躺著,醒來都仿佛遙遙無期,這二兒子又被人抓到了府衙,兩條命根子一下都被別人攥在了手中,如何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