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胡德富才定下心神,咬著牙問道:“姓呂的帶走人的時候可說了什么!”
“那呂大人說,二公子牽扯進了監稅司案,是朝廷欽犯,案情重大不得延誤,必須即刻送入大牢!”
王小鳳聽到監稅司和朝廷欽犯兩個詞語,先是嚇得再一聲尖叫,隨即反應過來,一臉猙獰:“我王小鳳養的兒子我知道,他絕對不是什么欽犯!老爺,眼下必須去見到黃大人,好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
“還有那個姓呂的,老胡家平日里待他不薄,不曾想居然把這等手段使到了我家來了!等此事一了,必讓他好看!”
那邊的胡德富本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聽了下人匯報的這兩句話,也是咬牙切齒:“好你個呂不同!居然把這等下作手段,都使到老胡家來了!”
兩個人護子心切,下意識都忽略了監稅司案,只以為一直以來交好的呂推官將下作手段使到了自己頭上,于是尤為憤怒。
進來稟報的下人乃是他們的管家胡安,見了老爺夫人兩口子的反應就知道這兩位是想差了,連忙又繼續稟報:
“今天上午在監稅司前發生了一起案子,城里邊的一些個紡織戶聽說監稅司要加稅,大喊活不下去,就一起聚集到了監稅司門口……”
胡德富聽到這話猛然一個激靈:“難道起兒也去了?”
胡安澀聲道:“二公子一大早就出了門,回來的時候衣衫不整的,臉上還有些許擦傷的印子,雖然二公子自己沒說,但是差役上門的時候他一個勁的往后躲……怕是去了的。”
胡德富聞言又覺得眼前一黑,不過還是定下心神,自言自語道:“不過是監稅司前鬧鬧事而已,憑我跟蘇州府的交情,還有……”
然而,還沒等他將自我安慰好呢,胡安那更苦澀的聲音,飄入了他的耳朵:“今天……暴怒的工人們要求面見監稅司高公公不得見,然后憤怒之下,直接砸了監稅司的大門……”
“人群直接沖了進去,將監稅司的大小官吏和屬員二十來人全部……活活打死了……”
胡德富這時才驚覺,自己的二兒子到底是摻和進了什么事情,那邊的王小鳳已經直接暈倒在地,而他也好不到哪去,雙眼無神的左右掃視,卻找不到一個焦距,心里邊也如同什么都沒有了一般,空落落的。
胡安當然知道主家眼下的情形,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一把護住胡德富,澀聲道:“老爺,這監稅司可是當今陛下派下來的……”
是啊!這可是當今陛下派來的啊!
這些亂民,他們怎么敢啊!他們怎么就敢把監稅司的門給砸了,還把人給……
素來果決無比的胡德富,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主意。他掃了一眼侍女堆中被人瘋狂掐人中的老婆,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大兒子,再看看門外那黑云欲來的天空,哆嗦著嘴唇,大喊一聲:“蒼天啊!”
然后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正在這時,床上躺著的少年動了動他的手指,睜開了眼睛。
在床上的十幾天時間讓他體內那個來自于后世的靈魂融合掉了原本身軀的記憶,終于從一團黑暗之中找到了光,清醒了過來。
然而,與他這個身軀胡邁的印象之中并不相符的是,睜開眼看到的并不是嚴肅的爹和關切的媽,以及調皮的小弟,而是滿眼雞飛狗跳……
這讓原本接受了要過來當一當地主家的傻兒子的他,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