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暗暗一笑,其實那小樓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百姓口中的秦|樓楚館。里面住著的是以聲色娛人的官妓。
在明朝,官妓隸屬于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大部分來源于落難的豪門,因祖上得罪了皇帝或重臣。被朝廷抄了家,女眷們悉數被賣入娼門。由于長年養育在教坊中,這些官妓往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教坊司跟一般的青|樓不同,老鴇們一般不敢太得罪這些官妓,擔心有朝一日她們的祖上平了反,并不太強行要求她們陪客人上床。因此。她們往往只是陪客人說說話、唱唱曲、聊聊詩詞之類,文人雅士也多喜歡這類女子。
這些官妓多屬樂籍,明代教坊司是禮部下屬部門,禮部擁有對樂籍的獨立司法權,這便充分保護了樂籍群體的身份和地位。
與前朝相比,官妓有相對穩定、富足而自由的生活空間,擁有獨立、自主和個性鮮明的人格,才會贏得廣大文人士子的青睞,在明朝中后期甚至出現青|樓狂熱與狹邪崇拜。
“大哥,別看了,那里面我們進不去。”沈溪提醒。
沈永卓臉上滿是不解:“那是何地?從外觀看應是營業之所,我們過去游歷一番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等沈溪湊上前把那兩名女子的真實身份一說,沈永卓臉色才驟然變化,隨后他又開始不出聲了。
真是個悶葫蘆……
沈溪以前覺得自己夠悶騷的了,可在見識到沈永卓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一山還比一山高。既然是出來看風景會學友,那就應該暫時拋卻一切,結果他卻玩深沉思考人生。
沈溪心想,早知道還不如就自己出來呢,也省了回頭被王氏數落耽誤沈永卓學習。
終于出了城門來到約會地點,卻是南郊汀江北岸一處二層茶樓。
汀州府城因為北門的官道連接江西贛州、吉安等富庶之地,向北可通過延平府、建寧府到浙江,所以相對來說城北要繁華許多,而城南則顯得較為冷清。
城南過去不遠處便又是綿綿群山,站在茶樓門前,目光越過蒼茫的江水,只見層巒疊嶂,風景美不勝收。
兄弟二人上得樓來,幾個書生正湊在一起喝茶下棋,卻沒一人隨身攜帶文房四寶。大約這些人忙著備考,難得出來放松一下,故此今天只談風月不論學問。
沈溪上前通報姓名,這些人倒也客氣,恭敬行禮后也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沈家兩位公子,我們正在對弈,不知你們可精于此道?”其中一個叫蘇通的士子,大方地問道。此人年方二十,祖上曾出過布政使這樣的大員,雖然現在族中已無人做官,但也算得上世家子弟,與會士子對他都極為敬重。
在這種情況下,蘇通便端起主事人的架子,自動地統籌這次聚會。
沈永卓看了看棋盤,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要說下圍棋也算是這個時代讀書人應該精通的一項技能,孔子《論語·陽貨》云:“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但沈永卓只是小時候跟他父親學過,棋藝最多只能算入門。
為避免玩物喪志,沈永卓入學后,李氏便把家中的棋盤、竹簫、古琴等器具收了起來,沈家父子自己對弈都不可能,更不要說精通了。
見沈永卓避開眼神,蘇通又一臉期待地看向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