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起身相送,二人一起出了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劉大夏才折返回來,到桌子前坐下。把棋子收拾進棋盒中。他動作不疾不速,無論是江櫟唯和沈溪都只能恭敬地低頭站在那兒,等候訓示。
直到劉大夏將棋子收拾完,才抬起頭看向江櫟唯:“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江櫟唯恭敬地將他調查的結果說出來。估計沈溪在側。有些事情他顯得含糊其辭,但只要劉大夏追問幾句,就不得不和盤托出。沈溪聽過后,心想:“你要鋌而走險,不自己出來勇于任事,卻讓別人替你賣命。”
沒等江櫟唯說完。劉大夏勃然大怒,喝斥道:“胡鬧,這么做我看不是‘引蛇出洞’,而是‘打草驚蛇’。難道你以為只憑你手里這些個蝦兵蟹將,真能對付得了幕后黑手?”
江櫟唯趕緊告罪:“卑職不敢。”
劉大夏思索了一下,語氣和緩:“戶部的事情,你先別理會了,開春之后漕運之事亟待人處理,你去那邊幫忙吧。”
“是!”
江櫟唯看得出來很緊張,應諾之后,身體顫抖個不停。
雖然劉大夏只是戶部侍郎,但他卻掛著都察院副都御史的職務,深得弘治皇帝的信任。劉大夏以文人身份長期任職兵部,并且屢立大功,哪里出了事情,弘治皇帝第一時間便想到他和馬文升,充當滅火隊員。
作為“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劉大夏,乃朝廷擎天巨柱,即便周經名義上是劉大夏的上司,但也只能以禮相待。
對于弘治皇帝來說,馬文升和劉大夏就好像一枚車,可以攻城略地,出現在任何需要他們的地方,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肱骨大臣。別的臣子,就算地位尊崇,也只是仕相,參與謀略決策,但不能具體經事。
劉大夏對江櫟唯交待完,又望向沈溪:“沈溪,沒想到兩年不見,居然都是解元了。”
沈溪趕緊行禮:“多謝劉侍郎提攜。”
沈溪說這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他現在已經明白過來,福建布政使司和按察司使的人本來已經準備一路黑到底,他不僅解元無望,甚至連中舉都不太可能。但劉大夏卻中途插手,把這些貪官污吏嚇得個半死,趕緊依照劉大夏的囑咐行事,否則估計整個福建官場都剩不下幾個人。
若說謝鐸對沈溪是知遇之恩,那么劉大夏對他就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提攜了。
劉大夏笑著擺了擺手:“那是你自己有本事……若無真才實學,我絕不會出手,但你才學卓著,又為朝廷做事,若受到虧待,我于心不安。唉!”
最后,劉大夏長長地嘆了口氣,顯然為地方科舉不能選賢任能而嘆惋。
作為到現在已經歷經三朝的老臣,劉大夏已非那種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什么事情都要據理力爭查個水落石出的孤直忠臣,他很清楚大明從中央到地方存在的一些弊端,也知道根本就無法以一己之力改變,最多只是看到不平之事,插手一二。
福建官場是爛透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弊端叢生,但若叫他把一個省的官員都參倒,一則是下不起那個決心,另外朝廷也經不起如此動蕩。
劉大夏又道:“今年春闈你也會參加,不過十三歲中進士,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我看還是多歷練幾年,太學可是個做學問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