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了這么多人去,卻未在翰林院抽調一人。”
這話是從朱希周口中而出,作為即將升任正六品翰林院侍講的史官修撰,說出這話來,讓別人聽了都覺得有些不對味。
你覺得遺憾,我們還沒怎樣呢。
本屆新科的觀政進士去了好幾位,卻沒輪到我們這些前幾屆的庶吉士,在翰林院中打磨資歷有些年頭了,何時才是個頭?
王瓚看了看沈溪,若有所思:“或許是陛下要對本屆新科進士有所補償吧。”這句話,頓時讓翰林們心頭舒服了許多。
己未科進士沒遴選庶吉士,進不了翰林院,將來便沒有入閣的機會,派他們出去公干,權當歷練吧。
很快眾翰林便回到各自位置,因為上班不久謝遷又來了。
閣老不在文淵閣待著,到翰林院來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謝遷進了翰林院大門,卻沒直接到后院的公事房,而是往署堂那邊去了,此次他來翰林院的其中一個目的,便是找侍讀和侍講,把幾分誥敕交過去……應該是翰林院所擬幾份誥敕不太合弘治皇帝心意,發回來重擬。
自打沈溪進翰林院,這種事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以前掌誥敕的人可是公認“文章宗匠”的程敏政。程敏政做事深合弘治皇帝心意,如今他下了詔獄,別人既要體察弘治皇帝的想法,做到不出紕漏,還要讓誥敕顯得文采斐然,這差事真不容易。
不過單論程敏政的學識,確實遠非平常人所能及,不然也不會弘治初年便參與修撰《憲宗實錄》,其后又擔任《大明會典》副總裁了。
弘治皇帝看慣了華章,突然看到一篇質量只能算是中等的誥敕,自然覺得索然無味,無法顯示天子的威儀和氣勢,發回重寫在所難免。
謝遷去署堂那邊約莫盞茶工夫,正當后院公事房里的翰林暗自揣摩謝大學士因何造訪時,謝遷人出現在了門口,眾翰林趕緊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老夫只是來走走,你們各忙各的。”
謝遷話說得輕松,但誰不知道他是有名的笑里藏刀?
平日謝遷是好說話,但他卻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謝遷不同于劉健和李東陽的地方,在于他做事很可能在歡聲笑語的狀態下突然發難,讓人下不來臺。
就說這次弘治皇帝發誥敕回來重寫,他作為監管翰林院的內閣大學士居然笑得出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借機發難。
“沈修撰,出來一下。”
最后謝遷笑瞇瞇看向沈溪,朱希周等人聽到后對視一眼,心里想的都是,難道謝閣老又來找沈修撰問禮部鬻題案之事?
沈溪放下手頭的事情,拘謹地跟著謝遷走出公事房,到了外面院子,跟隨謝遷到了池塘邊的亭子,待謝遷坐下,他才恭敬問道:“不知謝大學士找學生有何事?”
“哈哈,不用緊張,沈溪小友,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偶爾也可以過來跟你敘敘話……”
或許這話連謝遷自己說出口都覺得不可信,話鋒隨即一轉,“記得上次陛下問洪武事?你進呈的條子,可是寫了‘建文’二字?”
沈溪一個激靈,事情過去有段時間,如今重新拿出來說項,是否弘治皇帝有什么意思要借謝遷之口表達?
“正是。”
沈溪知道這種事瞞不過,他兩次條子的字跡都一樣,謝遷比對一下大概就會明了。
謝遷點點頭:“那你說,這二字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