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拱擺手:“沈修撰,別人可以不去,你不去可不行,今天翰苑的人是以你馬首是瞻……豐編修,你說是不是?”
幾個人過來一勸,沈溪似乎不去就是不給面子,沈溪只能在心里暗暗嘆息一聲,然后跟胡拱等人吃這頓“解穢酒”。
這頓宴席,其實是借著迎使節的機會,公款吃喝,反正吃完后鴻臚寺那邊會給報銷,在眾官員看來,這種酒宴不吃白不吃。
酒宴在會同館專門接待使節的一個院子舉行,今日所有參與迎接蒙古達延部使節的官員、隨從,分為三席,由會同館準備酒水膳食,所有人坐下來大吃大喝,因時節已經進入夏天,蔬菜和肉類供應非常齊備,宴席標準不低。
酒過三巡,胡拱感慨道:“沈修撰和豐編修如今在翰苑為官,以后千萬記得外放……要外放啊……”
豐熙不以為然:“下官還是覺得京城好些,胡少卿知道我腿腳不便,最經不起旅途之苦。”
胡拱的酒品一般,喝多了站起來,搭著豐熙的肩膀道:“要是不外放,你一年里也不見到有這么頓宴請,可若到地方,哪怕是個七品的知縣,想天天大吃大喝都行,你說這能一樣嗎?”
沈溪聽了不由皺眉。
或許胡拱屬于實話實說那類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但這么明目張膽地說吃請的事,真的合適嗎?
在場的官員不少,要是傳到有心人耳中,以后還怎么升遷?不過再一想,以胡拱的年歲和人脈,能做到從五品的鴻臚寺少卿已經很不容易了,一般來說,文官能做到正四品那就頂了天,想再往上,那需要莫大的機緣。
七卿衙門里的職位,侍郎和右都御史為正三品,全國上下那么多文官,每三年出三百名進士,還有各路乙科出身的官員以及傳奉官、監生官,想做到這樣的級別簡直是癡心妄想。
沈溪沒那么多想法,人人都想加官進爵,唯獨他想“緩一緩”,倒是胡拱勸他爭取外放的事,他很贊同,但以他的年歲,朝廷要放他為一地父母官,怎么也要等個三四年,那時弘治皇帝生命進入尾聲,他得小心再小心,才能保證不卷入政治漩渦中。
一頓酒宴,沈溪免不了喝酒,以前他是盡量推掉,可自從當了官后,這種應酬已是避無可避,面對同僚總得喝上幾杯,否則就是不給面子。可他酒量一般,喝上幾杯就算不至于發酒瘋,也覺得頭暈腦脹的。
吃過酒宴,已是二更過半,差不多晚上十點。
這年頭的人崇尚早睡早起,二更半絕對算得上夜深人靜,到處只聞犬吠聲。
眾人出來,好在鴻臚寺有專人相送,不然沈溪非常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家門。跳上馬車,他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過了大約兩刻鐘才趕到街口。沈溪沒讓隨從相送,而是獨自進了胡同,提著個昏暗的燈籠等在那兒的朱山,這會兒早就哈欠連連。
“少爺,您怎么回來得這么晚?再等下去,我都快睡著了。”
朱山臉上帶著幾分懊惱,很顯然家里為了今日謝韻兒的生日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可沈溪沒回來,家里只能將就吃了。之前沈溪便交待過,他若趕不及回家,家里面不用等,若公事繁忙或許還會徹夜不歸。
回到家中,小院里亮著燈,不過沈溪頭卻越來越沉。
謝韻兒打開門迎出來,出的卻是沈溪的房門……顯然她一直在里面等,一向睡得挺早的林黛聞聲也起來了,不過小妮子此時已是睡眼惺忪。
“相公又有公事?”
謝韻兒說這話時,臉上多少帶著幽怨之色。本來沈溪替她慶祝生日是值得開心的事,人在異鄉,家里人未必會記得她哪天過生,現在沈溪這個名義上的丈夫記得她,讓她很感動,可沈溪卻說到沒做到,在她生日這天放了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