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宴不同,這次宴席中并未有樂曲和歌舞助興,完全是一次純敘話性質的酒宴,當然該有的祝酒辭還是要有,這會由翰林出身的官員負責,至于一些恭維話,多來自于皇親國戚,尤其是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
張延齡的恭維如期而至,一大段的祝詞并非他親自寫成,而是找人提前撰寫,他背誦好后,在眾大臣面前念出來,表示他才學卓著,但知根知底的大臣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貨色?不過卻沒人揭破。
張皇后對于弟弟的表現還算滿意,畢竟說的都是好聽的話,夸贊大明朝國泰民安,外夷臣服,這些都是弘治皇帝最愛聽的話。
等張延齡說完,朱祐樘點了點頭,卻突然嘆了一句:“隋唐以降,外夷多番入主中原,最后俱都被驅除,大明開國以來,太宗六征漠北安我大明基業,如今馬尚書平哈密,定西北,同樣功勛卓著。”
馬文升聽到皇帝把他跟太宗皇帝朱棣相提并論,趕緊起身行禮:“陛下過譽,臣不過是隆恩在身,盡職盡責……況且西北之地,所慮者唯土魯番部而已,舉國之力討之,焉能不勝?何敢與太宗皇帝偉業相提?”
馬文升自謙,別人卻要跟著稱贊幾句,當作附和弘治皇帝也好,或者是恭維馬文升結個善緣,反正好聽的話又不用錢,說幾句沒壞處。
張鶴齡此時笑道:“陛下當政以來,國泰民安,四海升平,盛世可比盛唐。”
拿大明朝的盛世跟唐朝的盛世相比,即便在場的大臣都很自信,但依然覺得稍顯不足。
貞觀之治以及開元盛世時,那才是真正的百姓富足,四海來朝,誰敢犯邊就一個結果,派兵打到你狼狽逃竄,或者是滅國臣服。
現在大明的百姓僅僅是維持安家樂業,北方仍舊有邊患,遠的不說,就在幾十年前瓦剌就曾入侵中原,最后瓦剌人雖然退走,可如今照樣橫行于草原,大明朝廷拿其沒有任何辦法。
朱祐樘無奈地搖搖頭道:“朕兢兢業業,就是怕辜負列祖列宗的期望。如今有眾愛卿輔佐,好在也算民生安定,但黃河水患久不能去,西南、西北邊患不斷,朕不敢有絲毫懈怠……”
朱祐樘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皇帝,他知道就算自己有了文治武功,但跟那些明君還是有一定差距,他沒有被張鶴齡的一番頌詞蒙蔽頭腦。
在場的文官頓時覺得能輔佐這樣的圣明天子那真是無比的榮幸,連馬文升、劉大夏這樣的名臣也是老懷大慰。
朱祐樘臉色看起來不錯,但卻似突然想起什么,嘆了口氣道:“都道強漢、盛唐、弱宋,卻不知為何盛唐的風骨,傳承宋朝,卻成為一片蕭索。宋朝國富民強,卻不善兵戈,與外夷之戰屢戰屢敗,先送半壁江山與金人,后來更是傾覆于蒙人之手。諸位臣工,可能釋朕心頭之疑惑?”
皇帝在賜宴上提出問題,這并不算稀奇,畢竟是家宴,坐在一起說古論今未嘗不可,酒宴總要找個話題來說。
可這問題,未免顯得沉重。
盛唐弱宋是公認的,可為何盛唐之后兩宋在戰爭中如此羸弱,真不好解釋,歷史歷來便沒有公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