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溪整理教案的時候,謝丕來找過沈溪一次,他為沈溪安排好了學術講壇,想讓沈溪找時間去給那些對心學有興趣的年輕士子講座。
沈溪一來公事繁忙,二來他記住謝鐸的忠告,并沒有答應謝丕,希望對方把時間向后推遲。
謝丕雖然較沈溪年長些,但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學生的身份向沈溪討教學問,沒資格勉強先生做事,只得黯然回去。
沈溪看得出謝丕的真誠,這位不是想獨辟蹊徑揚名立萬的狂生,而是窮經皓首真正做學問的儒者,想在京城找到這么個務實的“傳道士”不容易。
等沈溪將教案整理好,交給王華,王華看過后非常訝異,隨后連連搖頭:“沈諭德如此交上去,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太子就算再好學,也學不了如此許多……”
一句話就讓沈溪明白過來,別的東宮講官在整理的教案中均對學習進度有所刪減,這樣做是為了保證能通過皇帝的考核。
身為人師,這么做未免有些不負責任,甚至會讓人覺得瀆職,但以人臣的角度來說,這么做無可厚非。
教得不好意味著自己的差事沒完成,伴君如伴虎,皇帝要追究起來不是說兩句告罪的話就能對付得過去的。
“沈諭德回去整理過,再送來。”王華這次說話帶著命令的口吻。
沈溪隱隱有些明白,王華之所以如此熱忱幫他檢查教案,或許并不是要幫他,而是在監督他,怕他這個毛頭小子太顯眼招惹是非。
你小子出去公干半年多時間,回來就跟皇帝呈報你教了那么多東西,是不是想體現我們這些老講官不如你?
或許是弘治皇帝和張皇后那日見到太子在課后還繼續學習的事情觸動了其他東宮講官,東宮的人目前或多或少對沈溪有點兒意見。
不管從事任何工作,最好是不溫不火完成差事,甚至稍微偷下懶,這樣別人才會覺得你是“同類”,你非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賣力地表現自己,上官是滿意了,可同僚就會對你有看法。
沈溪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希望是我小人心眼兒多吧,不然詹事府成了辦公室政治之所,連給太子上課都要勾心斗角考慮得失,實在太累人!”
太子貪玩,沈溪覺得自己在東宮所講內容已經夠少了,再刪減教案會成什么樣子?只是他不知道,別人更拿熊孩子沒辦法,教導的內容更少。
在朱厚照眼里,沈溪教的歷史課還算勉強能聽得進去,別人教的那些之乎者也,讓他背誦默寫,早令他心煩意亂,更別說好好學了。
沈溪把自己的教案連續刪改多次,好歹讓王華滿意,最后將教案交給吳寬。
七月底的時候,吳寬把所有東宮講官召集一起,傳達弘治皇帝的旨意,交待關于考核的細節。
考核時間定在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等于是節前考試。
沈溪想,若是太子對答得不好,皇帝一家過節不舒坦,那講官也別想過好節日,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吳寬特別予以說明,中秋前的半個月時間里,只需要給太子鞏固復習便可,新內容不用教,如此也是為了讓太子溫故而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