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如今,惠娘的偏執幾乎已經到了極點。
惠娘一伏到地,哀聲道:“大人提醒的是,民婦回去后……就照做。”
“你會嗎?”
沈溪怒喝質問,威勢十足,絲毫看不出這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
在惠娘身上,沈溪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愛之深責之切,他真的希望惠娘能過得好,哪怕惠娘有自己的幸福,嫁給了誰,以后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也總好過于現在執拗地去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折磨自己的同時卻又折磨身邊人,讓沈溪心里無比難受。
“限你三日內,把生意都暫時關停,待我從貢院出來后,會讓宋當家把馬車行交給你來打理,你要做生意,經營藥廠、藥鋪和印刷作坊、書店不是不可以……”
沈溪說此話時,心中稍微有些不忍。
惠娘算得上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現在卻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地磕頭,而他為了讓惠娘清醒,還不能伸手去攙扶。
這是一種矛盾至極的心理,讓沈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惡毒的罪人。
“至于令媛,你無暇照顧,就讓她暫時留在本官府邸,待你將生意盤出去后,再來將她接走!”
說完,沈溪帶著陸曦兒回府去了。
陸曦兒雖然滿心希望留在沈府,但此時她還是三步一回頭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此時沈溪卻不得不硬著心腸,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回頭,務必要讓惠娘明白她錯得多離譜,使其迷途知返……可當到門口時,沈溪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瞥見正佝僂著身體上車的可憐背影。
惠娘是個偏執的女人,但他自己心中又何曾放下那股執念?
沈溪對謝韻兒、林黛甚至是尹文,都是一種責任,是出自男人對女人的憐愛,回報她們的一往情深。
唯獨對惠娘,沈溪是絕對的欣賞和愛慕,他就好像一個粉絲一樣,自見到惠娘的第一眼起,就喜歡上了這個勇敢自立的女人,瞪著他那天真的大眼睛拼命去討好她,在她的面前表現自己的能力,想方設法為她遮風擋雨,掃清她前路上的一切障礙,用自己柔弱的身軀扛起照顧她的責任。
雖然沈溪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與惠娘之間有結果,但他始終堅信,只要她過得好,那自己就算履行了一個愛慕者的責任!
愛她,并不一定要擁有她!
可惜惠娘卻在一條注定崎嶇坎坷的路上,與他背道而馳,越走越遠。沈溪跨進門檻,很快鐵門“咣”地一聲合上,好像關閉了他跟惠娘之間最后的可能。
沈溪落寞地走進書房,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就算明日就要進貢院,他依然提不起任何主考官的心思,不去想一絲一毫關于這場會試的事情。
有得必有失,自沈溪踏足官場的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跟惠娘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不過,雖然失去心中傾慕之人,但日子始終還是要過下去,畢竟有對他一往情深的女人需要他呵護。
在沈溪心中,并沒有甘心與否的問題,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說,他跟惠娘都不可能做夫妻,首先他父母家人那關過不了,陸曦兒這關也過不了,還有社會輿論和道德約束,更不容許一個翰林官在有家有室的情況下去納一個經商的寡婦,他若還想在朝廷有所作為,就要意識到,就算現在不罷手,將來也非要罷手不可。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局。
……
……
狀元府內院閑置的房間很多,沈溪讓丫鬟幫陸曦兒安頓下來,小妮子晚上想再跟以前一樣到沈溪房里來,抱著沈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