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宋小城已經帶著哭腔,這聲音讓沈溪心里更加沉重和痛苦。
他何嘗希望惠娘出事?
論對惠娘的關切,他遠在宋小城之上,可如今他的確是沒什么好辦法,除非是鋌而走險。
沈溪進監牢時,就想過一個問題,惠娘如何能從刑部大牢里出來,他思來想去,似乎最好的辦法,反而是讓惠娘“死”只有人死了,才能超脫,他身邊恰恰有個已經死過一次的李家小姐李衿。
彭余,這位戶部贓罰庫的副使,是沈溪想到唯一能幫助他的人。彭余專管贓物發賣,與刑部關系密切,以前便做過這種從大牢里替換女囚的事情。
但這案子事關重大,彭余未必有膽量接下這單生意。
“相公,您累了一天,妾身讓丫頭燒好了水,您沐浴一下”謝韻兒見到沈溪黯然傷神的模樣,不由一陣心疼。她的心跟沈溪一樣,同樣擔心惠娘,但還是要在沈溪面前表現出賢妻良母的一面。
沈溪一擺手:“不用了,我到書房安靜一下。”
進了書房沈溪就沒再出來,一直到深夜,書房的燈猶自亮著,誰都不敢過來打攪,沈溪一天都沒吃東西,不過他不覺得餓,只是感覺心累,想找人傾訴,卻發覺他最想傾訴的人如今正在刑部大牢中。
想逃避,可偏偏他不能逃避,因為最后的希望系于他一人之身。
當晚,劉大夏親往謝府拜訪謝遷,二人在書房相對而坐,協商的并非軍國大事,而是議論沈溪營救孫惠娘的事情。
“這小子,不知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已經說過這是欽命大案,有人參奏他,他竟然敢去兵部找你?”
謝遷聽說沈溪的事情之后非常惱怒,覺得沈溪太任性。
原本謝遷還以為沈溪在他的勸說后會迷途知返,誰知沈溪居然“變本加厲”,一點兒都不顧全大局。
劉大夏嘆道:“就怕沈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肯輕易罷手!”
“他重情重義?哼哼,一個臭小子,才幾歲,懂什么情義?那犯婦與他非親非故,只是一介布衣商賈,更是個孀婦,他這是要把自己的名聲置于不顧!”
謝遷罵起沈溪來,就好像在罵自己的孫子,因為他實在看不慣沈溪這種態度,他更希望沈溪能認清楚現狀。
劉大夏微微搖頭:“事情未必如此簡單。幾年前,沈溪尚未有功名時,我曾往汀州辦盜匪知府安汝升的案子,他孤身前來求見,我便發覺他頗有膽識和謀略,當時也為陸孫氏沖冠一怒,最后雖化險為夷,卻也危機重重那時我不過當他少年魯莽,全憑一股熱血,現在看來,倒是天性使然。”
一句天性使然,便很好地解釋了沈溪為什么會一再舍身救惠娘。
就是連劉大夏和謝遷這樣年老成精之人,也不會想到,沈溪從最開始時對惠娘就是最真摯的情意。
“回頭再說吧,不能讓這小子繼續執迷不悟。”
謝遷道,“刑部那邊知會一聲就好,該如何判就如何判,若是判了死刑,讓他們見一面就是別連累那婦人的家眷便可,聽聞她有個女兒,如今正住在那小子府上”
謝遷雖然在罵沈溪,但他暗中也在關心這個案子,但他知道這案子是張氏兄弟主導,由弘治皇帝親自審批,三法司定下的要案,他身為閣臣也沒資格指手畫腳。此外,謝遷還動用刑部尚書閔圭的關系,把影響盡量壓到最低,至少陸家那邊只有孫惠娘一個人下獄,她的女兒陸曦兒甚至安然無恙留在沈家。
至于沈溪,謝遷更是動用一切關系,把彈劾沈溪的奏本給壓了下來,這本身已屬于是僭越。
劉大夏道:“那沈溪那邊,可是由閣部跟他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