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衣衫整齊,在她身后站著的正是云柳,還有幾名跟隨她一道南下的隨從。
玉娘問道:“知府衙門那邊什么動靜?”
熙兒有些為難:“聽說是督撫沈大人在內審案,審的是惠州府衙的人以百姓首級冒認盜匪,謊報功績。我未能靠太近,但聽里面傳來慘叫,似是用了大刑,但至今沒誰招供,這會兒督撫大人已往內堂去了,放話等半個時辰再審。”
玉娘怒道:“讓你去查,為何沒靠太近?”
熙兒神色間有些躲閃,她不是沒機會靠近知府衙門的大堂,只因那里圍觀的全都是男子,而她身著男裝,怕在人擠人的情況下被占便宜,所以沒敢靠前。
云柳替熙兒辯解:“干娘,知府衙門內人太多,熙兒或是因此才不得近前。如今沈大人突然到惠州府,還對知府宋大人用刑,這……到底是要作什么?”
玉娘眉頭緊蹙,道:“我也想知道沈大人到底是何意……突然造訪惠州,問的還是殺良冒功的罪,想來沈大人手頭已經有一些罪證,或許并不須我們費神。”
云柳道:“可是干娘,這不是朝廷交待給您的差事嗎?”
玉娘和江櫟唯奉命到地方,主要任務是護送沈溪到任,順帶著分別查案。
江櫟唯查的是閩粵一代的白蓮教亂黨,而玉娘所查卻是殺良冒功的案子,玉娘和江櫟唯之間并未暗中商議,以至于玉娘也是稍早才知道江櫟唯人在惠州。
江櫟唯把惠州府同知隋筑等人扣押,嚴刑拷問,這讓暗中行事的玉娘非常被動。
現在突然又殺出來個沈溪,不但把江櫟唯的如意算盤給打亂,玉娘這邊更是一頭霧水。
玉娘道:“但凡跟三省沿海平匪有關的事情,都跟督撫衙門有關,這畢竟是沈大人前來地方的主要目的,只要他覺得誰跟盜匪有染,別說是嚴刑拷問,就算是殺了也不為過。沈大人有先斬后奏權限的。”
這話讓熙兒、云柳以及玉娘身后的隨從極為震驚。
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沈溪居然可以對地方知府先斬后奏。
熙兒驚訝地問道:“干娘,沈大人真的有這么大的權限?”
“唉!”
玉娘臉上帶著幾分擔心,“沈大人雖是文官,但此番所領乃是三省軍務提調,軍正大權在手。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于沈大人要以如何方法來平匪,朝廷一概不會過問,他要殺一個惠州知府,最多是事后寫奏本跟朝廷闡明事由罷了!”
沈溪在東南沿海平息匪寇,采用的是戰時制度,即一切政治軍事資源都要服從于作戰所需。
如果沈溪覺得誰擾亂軍心,可以先斬后奏;如果沈溪覺得誰延誤軍機,可以先斬后奏;如果沈溪覺得誰跟賊匪有勾連,同樣先斬后奏。
就算沈溪斬錯了人,在戰爭發生時,沒有誰可以彈劾沈溪做得不對,這正如當初袁崇煥斬了遠比他職位高的毛文龍,因為如此會造成三軍混亂,要懲罰或者治罪也要等到戰后,若平匪沈溪得勝,就算沈溪因為打擊報復而把地方官給錯殺,同樣可以功過相抵。
玉娘道:“沈大人既然直奔惠州而來,還將知府衙門一干人等拿下,就是要行先斬后奏的權限。汝等隨我前去知府衙門,聽堂審案,若沈大人需要罪證,我等也要將之前調查所得,一一奉上,盡快穩定軍心和民心。”
熙兒有些不甘心:“干娘,那些罪證,我們可是費了老大的工夫才得到……”
云柳趕緊拉了自己姐妹一把,但玉娘喝斥的聲音還是傳來:
“為朝廷做事,怎么能隨時惦記功勞?我等不過是一群女兒身,就算有功勞,朝廷又會如何頒賞?但若成全沈大人,令沈大人功勛卓著,就算沈大人從指頭縫里漏丁點兒功勞出來,足以令我等此生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