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口守著的車馬幫弟兄聽到這面有聲音,提著燈籠和棍棒迎了過來,正要動手驅趕,被沈溪攔住了。
沈溪道:“沒事了,起來吧,走,到家里說話。你們別杵著,這是自己人。”
彭余突然登門造訪,而且看樣子還很落魄,沈溪知道彭余應該是遭難了。
當初幫忙將李衿和惠娘從刑部大牢救出來,活動的人就是彭余,彭余是唯一知道買主和賣主身份,從中穿針引線之人。沈溪心想:“難道是彭余落魄,想登門要挾我,給他銀子或者與他方便?”
彭余不知道自己正被沈溪懷疑,亦步亦趨跟在沈溪身后,不敢抬頭張望,佝僂著身子進入院中。
沈溪到了正堂,讓人把燈點亮,吩咐云伯和其他人等到外面等候,他要跟彭余單獨說話。
等大廳內只剩下二人,將房門關上,沈溪返回太師椅坐下,問道:“彭余,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彭余不是易與之輩,看起來年輕,但卻是蔭襲的職位,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官吏,這會兒也明白登門造訪惹人懷疑,直接跪在地上,磕頭不迭:
“沈大人包涵,小的實在是走投無路……頭年底有樁人口買賣敗露,朝廷追查到底,最后刑部有四人問斬,二十幾人發配充軍,小人上下打點,才僥幸逃出生天,可在御馬監的職位卻丟了。”
“小人一直沒個出路,加上家中錢財大多用于賄賂上官,僅剩下的那一點兒也坐吃山空,便想來投靠大人,跟著大人混口飯吃!”
“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可憐一下,讓小的……跟在您身邊,鞍前馬后絕不含糊。”
這種請求,沈溪本不想答應,因為彭余涉入了刑部大案,若留他在身邊,回頭被人追查,可能連李衿和惠娘也會被牽連。
殺人滅口是最好的選擇,但沈溪不是這種人,彭余畢竟有恩于他,恩將仇報那他也太不是玩意兒了,而且他曾答應彭余,將來自己開府,保證彭余有個前程,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沈溪點頭:“起來吧。”
“大人,您不答應,小的不起來。”
彭余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小的如今連妻兒老小都快顧不了了,家中的錢在兩個月前已經告罄,這段時間一家老小都在挨餓,小的若非迫于無奈,定不敢來打攪沈大人,可小的除了沈大人,也不知還能去找誰。嗚嗚,沈大人,您就給可憐可憐小的……”
沈溪道:“無妨,朋友有通財之義,你來找我是應該的。我現下雖然暫且沒有補官缺,但養活幾口人還是沒問題的。我之前說過,你幫我做事,但凡我有口飯吃,絕不會讓你餓著。起來說話吧!”
聽到沈溪如此承諾,彭余這才感激涕零地站起來,但他還是不敢直起身子,彎著腰以示恭敬。
沈溪走到門口,打開門,讓云伯準備一些簡單的吃食,很快飯菜便端了進來——正是晚上家里為他所準備的飯食,沈溪在謝府吃過宴席,肚子不餓,便讓彭余享用。
彭余做到桌子邊,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那狼吞虎咽的樣子,顯然餓得不輕,沈溪在旁邊大致問明情況。
“……大人,您放心好了,您的事,小的沒有泄露半句,那樣做對小人也沒半點兒好處不是?就算以后我再出事,也不會說半句不利于大人的話。”
彭余給了沈溪一個承諾。
沈溪知道人在遭遇絕境時,所謂的原則有多不值錢,他沒奢求彭余被人刀架在脖子也不說,只讓彭余為了利益和家人著想,堅守秘密,作出一些利益交換。
沈溪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種買賣做一次兩次倒還好,做多了,總歸是要出事,你以后準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