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正在氣頭上,又轉向謝遷喝問,“又是給那姓楊的求情的,是吧?朕不看!姓楊的既然有錯在先,朕就是想好好審問一下,看看是誰指使他,居然對皇陵修建之事說三道四。”
“朕不好好懲罰他,實在難以平息朕心頭的怒氣!朕這是孝道!”
謝遷道:“回陛下,此乃平彝知縣邱泰上奏奏本,請陛下御覽!”
朱厚照打量謝遷,不知道為什么謝遷會這么煩人,一直跟他說什么奏本的事情,于是道:
“什么平彝知縣,朕從來沒聽說過!”
蕭敬趕緊勸解:“陛下,既然是臣子的奏本,陛下何不先看看?”
朱厚照盛怒難消,他指了指謝遷,蕭敬快步下玉階,到謝遷面前將奏本接過,蕭敬正要將奏本轉呈給朱厚照,朱厚照厲聲道:“念!”
蕭敬看了看在場文武大臣,臉上滿是為難之色,在這種問題上他根本就不想淌渾水,以他老好人的性格,希望居中調解,最好兩邊都不得罪。
“……子器比奏甚有益,蓋泰陵有水,通國皆云,使此時不言,萬一梓宮葬后有言者,欲開則泄氣,不開則抱恨終天,今視水有無此疑可釋……”
邱泰的話,聽起來十分中肯,但說白了還是在為楊子器求情,朱厚照盛怒下根本不想聽這種奏請,在場大臣也都奇怪,什么邱泰,他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心里都在想,這邱泰會不會是劉健和李東陽找來的幫手?
找一個地方知縣,甚至籍籍無名之人,上奏的東西也沒什么營養,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他們不覺得這種奏本有什么用。
朱厚照怒問:“這個邱泰到底是誰?居然敢非議朕的決定?”
只有謝遷清楚邱泰是什么人。
邱泰乃弘治九年進士,因為沒有名望,又無銀子在朝中打點,之前只是做了平彝知縣,卻是在那云南偏遠之地,地方上很多土官,因這種地方的知縣很難委派,山長水遠不方便履職,邱泰一干就是九年,如今正好九年大考,來到京城復命。
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知縣,就算再有成績,也不會為多少人知悉,他所奏請的事情,無論是否有理,都代表了中下層官員對皇帝的看法。
謝遷上前解釋道:“回陛下,邱泰乃平彝知縣!如今年滿九年,赴京大考!”
“平彝縣?在哪兒?為什么他的知縣能一干九年?”朱厚照有些疑惑。
謝遷詳細將平彝縣的情況說出,朱厚照皺眉,暗自嘀咕:“一個平彝知縣,在云南邊陲之地,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官,居然也會對朕的施政發表議論,如果被他傳揚出去,那天下人是否都覺得朕太過剛愎自用?”
在場朝臣都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地方知縣的奏本,會在朱厚照心中產生這么大的影響。
謝遷見時機已來,便上前奏請:“陛下,如今民間都在議論此事。陛下若派人帶楊子器去泰陵查看,讓他親眼見證泰陵是否出水,若情況屬實,督工人等皆問罪,皇陵改址。若查楊子器無中生有,便讓他上表陳罪,堵住天下士紳百姓悠悠之口……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朱厚照有些猶豫,他看看劉健,又看看蕭敬,這才板著臉道:“謝閣老所言有理,不過要加上一條,如果姓楊的去看過,的確是他無中生有的話,那就直接將其問罪,或者流放,或者砍頭,以祭告先皇在天之靈,諸位臣僚可有異議?”